班上之前那两个女生破冰了,又开始玩到了一起。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骆宸和其中一个女生并肩走过Cao场跑道,青空之下,两人随意地聊了会儿天。
“你原谅她了?”骆宸问,他会这样问是因为这个女生向来利落,撕闺蜜男友,到撕闺蜜,毫不留情。
那个女生轻轻笑了笑,她侧过脸,凝视着Cao场的边缘,那里并没有东西值得看,于是她回过头来,直视骆宸,反问道:“有什么原谅不原谅?”
她好像真的不理解,骆宸望着她不说话,直到对方彻底失了笑,寡淡无味地说。
“只不过是做朋友。”
骆宸终于体谅地移开了视线,他望向Cao场的边缘,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他无意间看过她的手机屏幕,最佳损友单曲循环了至少百遍,伤心不是没有,难以挽回也是真的。
只不过是做朋友,形影不离回不去。
放学后,送隋和去上了武术课,骆宸又独自一人走完那条江滨路。今日的chao水漫得很高,裸白沙地被全数吞没,行道间的花朵香气滥觞得发臭了。这条路总有人走,歇脚的长亭里时常坐着摇蒲扇的老人,三三两两,从早到晚,像是没有可以归去的地方。
他站在堤岸上,想起那天少年急促地喘息着奔跑而来,伸手紧紧拥住他,低声在他耳边道:“对不起……别怕。”
那是他早就不向任何人寻求的东西,对方擅自给了他。
“没关系。你不要怕。”他又想起见面的第一天,少年这样对他说,后来,对方又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相信了。
但仔细想想,这或许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某种天时地利的巧合,更别提其中还有他刻意诱引的结果。
是他期待如此,而非事实如此。
重新来想一遍吧。
对方自幼就生活在畸形的家庭里,形成了畸形的兄弟关系——一个人永无止尽地肆意掠夺另一个人的一切,而被掠夺的人,也完完全全地纵容了对方的做法。
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的属于掠夺者的盛宴吗?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读懂了那天隋唐见到自己时,言谈举止里潜藏的那些堂而皇之的炫耀。在对方看来,自己应当是个一无所知的失败者。
一个自以为是的介入者,凭什么以为自己可以与众不同?
关于隋唐那些漫不经心的无聊做法,直到此刻,骆宸才终于有了解答。与其一开始就给人公布正确答案,还不如一边逗弄着对方,一边引导着对方自己得出那个绝望的最终结果,这当然要更加Jing彩有趣得多。
他竟然完全能够理解隋唐的恶意,骆宸忍不住对这份荒唐感,笑了一笑。
“所以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那些曾在绝望里治愈你的东西,也往往下一秒就会重新成为,可以杀死你的东西。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堤岸之上相拥的那一刻所传递来的温度,在他的心里终于彻底冷了下来。
——如果我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怎么可能允许别人抢走我,还觉得那也很好?!
“从今以后,你不要再向我隐瞒任何事了,好不好?”在被对方挽回的那个时刻,他与对方这样讲过。
——别编造这种廉价的谎了,那只不过是因为,被你允许的别人,更为重要罢了。
那大概是他最后而无声的祈求。
——我祈求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
因为,若是对方再那样做,那么,就连他自己,也完全不能预计到那个时候,他的行径究竟会有多疯狂和恶毒。
但,这或许也是眼见江河流向,亦根本无力改变的事情。
毕竟就在他祈求对方不要说谎的时候,他也从未有任何一刻想过要与对方倾诉真实。
chao水渐渐漫上了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