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骆宸一直都不是很能够理解隋和。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十分擅长理解他人,但就隋和而言,即便骆宸已经和对方相处了这么久,他也还是无法完全理解对方。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隋和在想些什么,对方既不是普通人的思维方式,也不是他这种人的思维方式,再加上不爱说话和表达,实在是有些难以捉摸。
指下方寸之间的肌肤全都炽热得发烫,正在凝视自己的黑色眼睛亦无声地流淌出一条江河,像是热烈而放肆的赤忱情意,如此湍急,犹若风起云涌的浪chao那般,它全然一心,不管不顾地向人袭来。
明明都已经交往了这么久,明明都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这样一副很喜欢他的样子?究竟喜欢什么?因为无法了解隋和的缘由,骆宸深感焦躁。
他手腕用力,便拉下了对方的后颈,如效仿似的那样轻轻吻过少年人的眼角。只是他还伸出了舌尖,擦掠过十分敏感的末端眼睑,暧昧地勾出黏腻的shi意,惹得对方忍不住颤动睫毛,闭了闭眼。
——你所喜欢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骆宸难免想到了对方所描绘的那些有关于自己的画作,无一不是色彩明艳,绚丽而张扬。他发自内心地认为隋和画得很好,对方无疑很有天赋。但是,对于骆宸来说,那些漂亮美好的画作里的那个家伙,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那不是他。
或者用一种更准确地表达,那只不过是骆宸一直极力伪装出来的一个幻象罢了。
所有的幻象,迟早都是要撕碎的,骆宸不是那种脑子不清醒到会认为自己就可以幸免于难的人。
所以,骆宸有时甚至会责怪起那个轻率地开始了这段感情的过去的自己,就像隋唐说的,理性而谨慎的做法应当是选择更容易分手的对象才是。
他当然也是这样想,可他也觉得自己根本无可归责。明明隋和看起来才更像是一时兴起,轻率又全无自知,散漫又随心所欲,完全不是那种会相信深刻联系的人。要他可以预见到事态最终会演变成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骆宸还没有这么高傲。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没有选择,任何人都没有选择。
“想做吗?”因为骆宸坐着,所以他自下而上地抬起了眼睫,那双始终含笑的杏眸水波有如荡起般,没有半点悬念地拢覆了眼前之人。
黑色的眼睛里似乎有些犹豫,但不到一秒,隋和还是轻轻点了头。
“那,你想怎么做?”骆宸看到了那份犹豫,他能理解对方犹豫的原因,但促使对方点下头的理由,他就不是很理解了。
虽然骆宸技术很好,但和那些心理上就是0的人不同,他知道隋和并不追求那种快感。就像那些不情愿玩极限蹦极的人,在跃下万丈深渊的瞬间,一点兴奋和快乐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若还要他们再来一次,那依然是敬谢不敏。
因为喜欢自己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坦白说,就是这一点令人难以理解。
听到骆宸的话,隋和望入了对方含笑的眼眸,他本能地隐约察觉到了某种暗示,于是有些迟疑地询问道:“……可以吗?”
“不行。”明明是自己提起的话题,骆宸仍是轻笑着,无情地直接拒绝了。
“哦。”
隋和垂下了眼睫,便没有再强求的意思。无怪乎隋唐会觉得他弟弟无害,因为隋和有时太没侵略性,完全不像是其他的十几岁男孩子那般,总是急于向他人或者世界证明自己。
他可以平静地给予一切。
反而是收到这份给予的人更加焦躁。
“不过,如果你真想要做的话,我可能也无法拒绝。”骆宸睐起眼眸,微微笑了笑,似在劝诱人那样地说道。
隋和安静地看着他,再次俯**,凑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他心上的蔷薇花。他珍爱他的花朵,所以偶尔被刺伤也没关系。
因为一点点血,真的没关系,他反倒比较怕他的花会害怕血。
被吻的人面无表情地闭上了眼睛。虽然有很多人都说过他温柔,但骆宸其实都明白,那些只不过是他矫饰出来的虚假之物。
而眼前沉默的对方所给予的温柔,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