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骆宸见完隋唐,他都能感到隋和的情绪会变得焦躁不安。他经常故作无知地询问隋和怎么了,但每次隋和都强行说没事。
行、吧,没、事。
骆宸的不快没有丝毫减轻,Yin郁的火焰仍在他的心中燃烧。他不能理解对方,对方也同样拒绝被理解。
为什么明明发现了,却什么都不说?
到底有没有事这样明显的差别,却以为身边的人察觉不到,还打算用这种无聊的谎言糊弄过去吗?除了轻蔑人的藐视,也实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吧。说到底,在这种敷衍的态度下,究竟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在骆宸看来,他只能认为对方就是在寻求不利的后果本身。
当然,真要设身处地地为隋和找借口,也不是找不出来。譬如对方本来就很单纯,不懂得如何处理太过复杂的事情——明说就好了,那一点也不复杂;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哦,被认为是个蠢货并不会令他感到很高兴;就算开口了也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那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吗?
“你最近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所有人自由活动的体育课上,萧逸走过来和骆宸搭话。
骆宸看他一眼,不想应这种话。他的心情从来就没有好的时候,差和极差,对他来说根本分别不大。
“有发生什么事了吗?”萧逸继续问他。
“……没事。”骆宸说完这句话以后,顿了顿,还是没忍住笑了一笑,这大约就是人生特有的黑色幽默。
但他不想和萧逸说,是因为就算说出口,也只不过是发泄情绪,无济于事罢了。
“很快就会调整好的。”骆宸偏头想了想,他省略掉其中那些无关紧要的过程,直接对萧逸说出了最终的结果。
于是他很快就再次给隋唐发了信息。
获取信息的前提通常是,需要在彼此之间建立起最低限度的信任。骆宸想起了隋唐那隐藏在温和有礼下的Yin冷眼神,看在对方那么难缠的份上,他或许该更耐心一点。
有点新鲜的是,因为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很不愉快,他们的关系也不具备延展性,所以骆宸几乎没有什么必要在对方面前装出天真无害的样子。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延长,他甚至从中感到了某种意义上的解脱。
他和隋唐之间最终建立起了一种他从未建立过的社交关系。他仍然只是给出了极有限的真实,但这一次交换来的真实,教他几乎产生了幻听般的共鸣。
这其实令人不适,反感到作呕,但又有肾上腺素在狂飙的兴奋感,类似于从美国皇家峡谷的悬索桥上系着绳纵身而跃,无数生理性的反应就像眼前刹那间爆炸开的景色那样,恶心,刺激,又广袤得让人惊奇。
在时机适当的某一天,骆宸终于可以向隋唐作出询问,并且也有着可以得到相应回答的把握。
“为什么你要对他做这些无聊的事?有什么意义?”
“愚弄人需要意义吗?”隋唐随手点燃了一支烟,以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骆宸。隋唐今年二十二岁,按照世俗的眼光,他应当还处于成人与学生的模糊交界线之间。也确实如此,在那些文质彬彬的伪装之下,他还有着一种没有消失殆尽的少年人的恶劣本性。
骆宸不说话,他看向窗外,直到隋唐重新回应了他。
“要抽吗?”隋唐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微微屈指,烟盒很快划出一条直线,疾送到了骆宸身前。
低下眼睫,看了看对方正在抽的烟是黄骆驼,骆宸收回了视线,示意自己没兴趣。
“乖孩子。”隋唐轻笑着嘲弄了一句,他把玩着手中的银质打火机,深吸了一口烟入喉咙,才懒洋洋地说,“他是个天真的小鬼。”
“以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就可以活得无忧无虑?”
“没有人有这么以为的资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