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形容才好?大概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天真无邪的小孩那样,隋和正存活在一个由透明玻璃球制成的童话般的世界里,那个世界完整而狭小。
能够穿透这层玻璃直接触碰到隋和的,只有极小部分的物质。大多数的人和事都轻擦过光滑的玻璃球表面,没有留下过半点印痕,便消失于遥远的半空之中了。
在这玻璃球面被彻底击碎前,他将永远是一个无知无畏者。
而对于骆宸来说,林红盈下意识间作出的那些躲闪和回避,尽管看起来还有些过于刻意,但能够取得成效本身就已经足以令骆宸满意。
事实上,他已经尽量在那场谈话中保持了沉默和克制。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于他而言,这不仅不会是什么安慰,还只会是一种无聊的负担。若只是远远观望他也就罢了,擅自接触他亲近的人,更试图借此影响他,就教他不快了。
他不需要那样的感情映射,不管是接收还是处理都是多余的麻烦。大多时候,骆宸都由衷希望身边展开的人际关系能够如同一张薄薄的纸面游戏,双方都能达成同样的共识,玩上那么一局,就足够了。
虽然他总是花时间和别人社交,但除了林政言和萧逸以外,他早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具有感情意义的朋友。他没有那样的余裕,来尽心关注其他人。
可以说在某一层面上,骆宸与隋和是很相似的,他们都只关心自己想关心的那些,其余诸事皆是麻烦。
下完补习课的回家小路上,骆宸倾身过来为隋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这样近的距离,骆宸稍微垂下眼,便可以看到对方颈间锁骨里藏起的那枚黑痣,痣的边缘暗暗勾上了深色吻痕。
骆宸喜欢在情事里索吻那里,少年颤抖的身体有时会惹得那枚黑痣翻出锁骨外,就仿佛是对方正从蜗牛壳下探出自己柔软的触角来。他几乎被这种堪称浪漫的联想所俘获,私以为这是一种极为隐秘又极为赤裸地占有,轻易便从中得到了满足。
毫无征兆地,他以随意提起的口吻,忽然说:“我爸妈想要见你。”
“……为什么?”隋和抬起眼神,他本能地讨厌和无关人士发生交集。
即便那是骆宸的父母,是本不应该被他当作无关人士的存在。但在隋和心里,他始终觉得,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始终期望着,骆宸与任何人都无关,只仅仅与他有关。
“他们想见见你,看看你的样子,了解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骆宸轻声回答他,但他所说的,其实并没有真正回应他的问题。
“可以吗?”
他询问他,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显然不是在询问。在时值冬末的寒冷低温里,隋和隐约而敏锐地察觉到了那种危机感——他可以拒绝,但最好不要拒绝。
于是他点点头,答应了下来。骆宸很快收回了整理的手,偏过头,朝他微微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似永远有一种少年不知愁的天真烂漫感,教人忍不住心生无尽的甜蜜和温柔。
那是惑人的芳菲,也是致命的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