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方面也成熟了不少。
“不,我并非此意,”李娟雅苦笑,她到底还是不习惯这些后院的弯弯绕绕,“我只是想知道府里的丫鬟一般做工多久。”
这还是从未有主子向小鱼询过的问题。
小鱼眨眨眼睛,想了片刻,“回太太的话,府里的契分死契和活契。如死契,那自然便是要为主子尽心猝力的,活契一般分为五年、十年与二十年,契到后的那些姐姐们便会向主子辞行。”
这倒是和李娟雅出身的李府相似,不过李府里的奴仆大半都是世代家奴。而这傅府,李娟雅观察,绝大多数都是活契雇佣的。
“那你是哪样的契?”李娟雅问小鱼。
小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自己的脸,“奴婢是二十年的活契。”
那就是时限最长的契了,其实与死契也没多大的区别。
“府里有谁是死契的吗?”李娟雅又问,问完她又添了一句,“你说一个我遇见过的丫鬟。”
小鱼说,“有的,回太太的话,六太太的大丫鬟,秋狸姐姐就是签的死契。”
李娟雅啊了一声,一下便想起了那位叫“秋狸”的丫鬟。
李娟雅对这位大丫鬟记忆犹新。不交是因为她是六太太刘蝉的丫鬟,更是因为她本身所有的气质。
李娟雅出身书香门第,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
而如秋狸那样不显山不露水,她是一个气质温婉大方,又谦卑得恰到好处的女子。如果不告诉李娟雅她是丫鬟,是仆奴,李娟雅都以为她是哪个高门出身的。
话说到此时,李娟雅已和小鱼进入了浴室。
傅府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至少是李娟雅见过的最好。这浴室宽敞,洗漱台梳妆台一应俱全,其中放着一个硕大的紫檀木桶,热水不需提前吩咐烧,直接用热水器便可。相较于北方,这已是极好了。
“太太的头发生得真好。”李娟雅坐进热水里了,小鱼便一边拿小瓢舀水淋在她的肩膀上,一边说,“又黑又亮的。”
李娟雅闻言,摸了摸自己盘起的头发,“许是幼时贪嘴,吃了许多芝麻核桃罢。”
小鱼把手中的花瓣洒进桶中,嘻嘻笑道,“奴婢老家里的老人都说,这发生得黑生得亮,那命数就是好。一生就跟会这发似的,从头到尾都顺坦。”
李娟雅垂眼微笑,没说什么。
“那活契到期了,你们这些丫鬟都是去做什么了?”她岔开话题问。
小鱼歪头思量了思量,“奴婢听说,像奴婢这样长契的,一般都是拿着管家给的遣散费,回到老家去独享晚年。那些中契、短契甚么的,大多都是找个知根知底的男人成亲。”
“那这么说,你的契到了,便是要去享年了?”李娟雅眉眼弯弯,“不嫁人,也不成家了?”
小鱼有些不好意思。
“……回太太的话……那也不一定,”她的脸颊上有些红晕,“说不准……说不准奴婢也能遇到良人——许也会嫁人呢?”
李娟雅在桶里微微转身,一抬头便看见小鱼满脸的绯红。
“哎呀,都害羞啦?”李娟雅哈哈笑了起来。
“不过就是个嫁人的话,怎的还羞了?”李娟雅杏眼里充满狡黠,“小鱼,你心中莫不是有什么意中人了?”
小鱼听着李娟雅这般的调笑,羞恼得跺了跺脚,嚷嚷道,“太太取笑奴婢!”
“奴婢哪里有什么意中人?”小鱼辩解,“奴婢……奴婢才没想这些……”
若是在外面,小鱼断然是不敢这样大声与李娟雅说话的。不过现在是在沐室,而李娟雅惯常接人待物无甚么高低,与小鱼之间似主仆,也似姊妹,小鱼有时自然也就会随性很多。
李娟雅果然不在意小鱼这样大声对她说话,她拍了拍小鱼的手,“哪里有——我哪里有取笑你。这不是正与你闲聊吗?”
不知是独身一人,茕茕孑立居于南国,还是嫁进了傅府,多少有了妇人的身份,李娟雅如今的心境已与她初来乍到时骤然相同。
早时,李娟雅和深闺里的那些大小姐一样,说什么嫁人、娶亲、夫妻,都要百转千回,假意拈花嗅梅的。
现在,她却已经是能自若地与小鱼开玩笑了。
“那你所期的丈夫应该是什么模样?”李娟雅又问小鱼。
沐室的暖照开得足,盆中的水热腾,蒸汽簌簌上冒,将李娟雅的视线都模糊了。
小鱼轻手轻脚地给李娟雅按摩着肩。
她仍旧很害羞,口齿都有些不清,“太太问这些事情做什么呀……怪难为情的。”
李娟雅的声音柔和,她含笑说,“不就是聊聊吗?你和我说说,如果遇着和你描述一致的,我还可以给你留意呢。”
小鱼一听,也不再忸怩。
她低垂着头,假装去看自己的脚尖,“奴婢想的话……奴婢想自己以后的丈夫,能是高大的,能保护奴婢的。他可以没有什么大本事,但一定要对奴婢好,也要做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