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任非然照着地址找到赵栩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半。
赵栩住的地方是公寓式小区，楼层不高。
任非然上电梯的时候心狂跳不止。
这是他第一次来赵栩家。
到楼下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冲动，可走到这一步，冲动也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看到赵栩，比任何时候都想。
进门时他犹豫了一秒，刚准备抬手敲门，却发现门居然没锁，虚掩开着。
门里透来的暖色的光，“嘎吱”一声，任非然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
香气混杂着丝丝酒气，他举目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赵栩，以及客厅茶几上那几瓶开了的酒。
他轻步走到赵栩身前。
此时的赵栩，已经不能用“喝醉”来形容了。他的脸红成熟虾，双唇紧成一条来回拉扯的线，头枕着硬沙发，样子有些睡不踏实，眉目紧缩得像一只缩了水的鱼。
任非然悄然伸手，碰了碰他的前额。
发烧了。
任非然拧起眉，低声说：“栩哥？”
赵栩自然听不到他讲话。
任非然手没松开，灼热的体温让他的大脑暂时抛开了于赵栩之间的口头协议，他直接把赵栩抱起。
“栩哥，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突如其来的晃动成功让赵栩睁开了眼。
赵栩提着一口缓存的气，虚弱道：“你怎么来了？”
任非然被问住了，“我……”
赵栩挤出一丝浅淡的笑，“谁把我家地址告诉你的？”
任非然没有说话。
“小王是吧？”赵栩猜到，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回头找他算账。”
任非然低叹一口气，温声说：“栩哥，你生病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目光碰到一起，任非然从赵栩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讶异。
他抱着他，手贴在赵栩的膝后，赵栩顺势靠上他的肩膀，脑袋悬在一边，带着几分疏离。
即使是酒Jing也没能让赵栩摆脱心理的隔阂。
他们停滞在彼此的无言对峙中不动，过了许久，任非然才听到赵栩开口说话的声音。
“放我下来。”
任非然愣了一秒，把他轻轻地放到了沙发上。
赵栩靠座之后便抬手捂着眉心，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任非然说：“你想喝水吗？”
赵栩马上说：“不想。”
任非然蹲下.身来，“你发烧了。”
赵栩：“我不去医院，我家里有药。”
话里的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
赵栩余光打量着任非然，这人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
赵栩意识还很乱，但他懒得思考这一切，索性重新躺了下来。
这时，身边的人已经走了。
赵栩以为他人已离开，却没想到半分钟之后又听到了朝他逼近的脚步声。
他现在浑身无力。刚才那几句话几乎动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仰头，疲惫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任非然，以及目光所及的一杯水。
“不要倔。”任非然往他靠来，托起他的腰，把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栩哥，你先喝口水。你家药箱在哪，我去给你拿药？”
轻佻而短暂的打量中，赵栩看出了任非然眸光里的坚毅。
这才意识到任非然这人他是彻底赶不走了。
赵栩没说话，任非然把水递到他面前，“栩哥，听话，你生病了。”
赵栩沉默一秒，不紧不慢地接过水。
手触到杯身的那一秒，指尖传来了不冷不热的水温。
任非然看着他说：“生病了就不要逞强，不想去医院可以，但你必须得吃点药。”
赵栩知道，任非然的教养一直都印在骨子里，他那贴近人心的语气和细腻的待人方式，是谁也学不来的。
正是因为这种天生的亲近，赵栩从来都没有自己难以接受，相反他很受用，甚至在不知不觉的相处中，有了依赖。
而他以前所有的装出来了刻薄和尖锐，在此时此刻都好像被无意中淡化了，不管是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他都无法再捡起自己的克制，无法再装作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只想正视自己的欲望。
任非然刚要转身去找药，手被赵栩一把拉住。
他怔然地回过身看向赵栩，被拉住的那只手徒然攀上他的指缝，严密地握住。
手间的温度迅速上升，赵栩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任非然扯了回来。
“栩哥。”任非然猝不及防地接受着这一切，很快便适应了下来。他看着赵栩被醉意和疲态缠绕的脸颊，心中燃烧的火如同滚进了树林。
他轻唤，“赵栩。”
赵栩拧着眉心。
他叫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