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会的码头多得是集装箱。漆黑一片,似一个不见光的牢笼。郑启泽被人吊了一整晚,然后是一顿棒打。被人返吊起来打最疼的唔是身,是眼。汗水是咸的,流入眼里似针扎一样痛。
大旧辉望了眼谢岚,问道:“岚姐?”
谢岚点点头,大旧辉示意手下放下缰绳。倒眼邱同陈先即刻上前将郑启泽接下,连连道:
“多谢岚姐!多谢岚姐!”
郑启泽想起身却起唔到,他望见岚姐的高踭鞋一步步行出门口,消失在门外的日光之中。
“扑街!都唔查清楚就动手!”倒眼邱解开郑启泽脚上的缰绳,对着外边嗌道,“有咩咁巴闭啊!要人命咩!”
“头先你唔讲!你依家讲咩啊!”陈先检查郑启泽身上的伤,问道,“有冇事啊?去医院啊?”
郑启泽扶着两人起身,讲道:“去找陈叔。”
倒眼邱走到另一边扶起郑启泽,讲道:
“依家点算啊!阿泽被人屈做假账,酒吧又被岚姐收返。以后点算啊!”
【点算,怎么办。】
陈先话:“扑街!一定是鬼打鬼!当我们今次彩数唔好,被人Yin咯。”
【鬼打鬼,自己人害自己人。彩数,运气。】
“走啦!”
郑启泽已经快要一年冇返来过九龙城寨,陈叔的话他照样安静听。锁匙依然在门口干涸的花盆入面,屋企就算有水都唔可以饮。
“哇!咩味来的!”倒眼邱第一个走入房间,成间屋一年多冇人开窗通风,一股霉味,“我去买点水给你饮。”
“唔该。”
倒眼邱走后,陈先扶郑启泽在床上坐低。他的伤唔上太重,右腿有点轻微的骨裂。但是周身都是瘀伤,脚腕的皮全都磨破,闷热的房间加剧身体上的痛楚,更加令人烦躁。
“阿泽,你有咩打算?”陈先讲道,“其实倒眼邱冇讲错,之后我们点算?岚姐咁做,我们做兄弟的都觉得唔公平。这一年你做咁多事,帮岚姐收了几个场,依家不清不楚就摆你一道。摆明不想你功高盖主啦!”
“给支烟我。”
接过陈先的烟,郑启泽从床头几个打火机里拣出一个有气的点起支烟。
“阿泽啊,你讲句话啊!”
郑启泽的烟味同房间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他深吸一口烟,讲道:
“你返去先。”
【你先回去。】
陈先知郑启泽的脾气,他唔想讲话的时候,一个字都唔会讲。倒眼邱买了水上来,在他发声前,陈先拖着倒眼邱行开。
当年阿King的位被郑启泽取代,依家郑启泽的地盘又被岚姐收了。只不过今时今日来到九龙城寨找郑启泽的马仔比当年找阿King的多。阿King为人眼比天高,班弟兄他一直冇放入眼中,大概大旧辉同岚姐他都未必真心尊重。但是郑启泽唔同,跟过他的马仔大多都敬他为人。今次出事之后,又几多人去替岚姐面前替郑启泽讲话,甚至有点人自己跑到九龙城寨话准备继续跟郑启泽。无论在唔在白和会,他们只跟他一个大佬。
不过除了班马仔之外,仲有其他人来上门。
郑启泽身上的淤青已经褪到土黄色,但是腿上的石膏仲未拆。他冇应门,而是直接慢慢走过去开门。门外是一张陌生面孔,郑启泽以前未见过。
“揾边个?”
【找谁?】
“烟仔哥系咪?”
敲门的人有一双细小的眼,他笑的时候郑启泽都唔知他望唔望得见自己。郑启泽没打算答话,不过他好似唔介意。
“烟仔哥,你叫我阿wing就得。”
“咩事?”
“我听过烟仔哥的名,特意来见下烟仔哥。”
郑启泽望了他一眼,一把关上门。郑启泽走向床边,门外的声音却一直未断。
“烟仔哥,香烟摆门口。”
“以后我再来看你啊!”
“烟仔哥,你好好休息!”
郑启泽听见门外有声响,之后是离开的脚步声。郑启泽闭起眼继续睡。白日成日无所事事就睡觉,到了夜晚就更加闷热得睡唔着。一边的烟盒已经空了,士多店咁夜都打烊。郑启泽想起那上昼来过的那个阿wing。
郑启泽起身打开门,一条烟被摆在胶袋内系在一边花盆上。是万宝路,郑启泽最常食的那种。这一刻或许是郑启泽近来最开心的时候,因为有一条烟就可以好几日唔落楼去买,唔错。
门庭若市不过是头几日,谢岚没叫人来找过郑启泽。郑启泽看来也没有再出山的打算,一两个月之后,一直常来的人只有阿wing。在他第三次来的时候,郑启泽让他进屋坐。
“烟仔哥,你伤好了?”阿wing的笑面同手里的东西一直一样,一条烟,冇其他。
“你行边啊?”
【你混哪里?】
“我澳门来的。”阿wing看了看房间的四周,除了床头烟缸里的烟蒂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