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墨几是被江潭推到了崖洞中。
他眼睛本肿着看不清路,天雨道滑,深渊在侧,就更是迈不开腿。好容易进了洞府,腿rou仍在隐隐打颤儿。
江潭将灯点上,寻了两块巾子来,递给席墨一块。
席墨擦着头,打了两个喷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长老,我可能着凉了。”
江潭想了想,自去提了只炉子来,放在他身前拨着了。席墨盘膝坐着,将shi衣裳一件件褪下,摆开,不多时竟闻见一丝熟糯的甜香。他怔了怔,想不到江潭居然还会自己烤红薯,这就道,“长老……”
江潭却已不见了。
席墨吞了吞口水,忍住偷红薯的冲动,四处打量起来。
此间陈设极简,很是符合苦修之道。席墨看了一圈,脸上的伤开始发痒了,他便将那盒子启开,挖了块晶莹玉润的脂膏抹开。这药同董易的十分不一样,带着一点淡不可闻的薄荷味,涂在伤处蛰着有些疼。
但他却感觉舒服,索性将身上没好利索的大小伤处尽数涂遍。只摸索着往后肩上药时,就见江潭拂帘而来,手中拿着一件外袍,走到近前,看着自己顿了顿,便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来,“你寻我是为何事。”
“我遇上麻烦了。”席墨疼得轻嘶一声,“老伯不要我了。”
当下将人误食竹筒饭发飙之事说了,又道,“当时倘是长老在,情况或许不会这么糟糕。老伯之前又未曾见过我,这就于此事迁怒,最终认为我没有资格再待在山上。”
他叹了口气,“可是眼下龙船早都回去了,我离了清虚大抵便是死路一条。”
这回他绝口不提根骨,知清虚之人概都是瞧不上废人,也不信废人能成事的。
江潭听着,露出思索的表情,“我去同老伯说。”
“长老要如何说呢。”席墨苦笑道,“如今只有长老愿意收留我了,倘使您不嫌弃……”
“无事。”江潭仍淡淡道,“我去说。”
席墨一滞,觉得事情有些棘手起来。他想这后山一共两人,一个明着嫌恶,一个暗着厌弃,自己怕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他看着江潭起了身,将袍子交在自己手上,然后便拿着伞一言不发地走了。
席墨叹了好大一口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摸了只红薯来吃。
虽说两个人都很不待见自己,但若是能选,他定是要选江潭的。这人言行举止虽怪了些,好歹不像那老伯,上来就是要揍人的主。只江潭这一说,自己怕又是免不了一顿揍的。
他饿极了,想着要跑路也得攒够力气再说。又吃得噎住了,看到几上一只陶壶,旁边只一个陶杯。想了想便将颈子仰后,隔空往嘴里浇起来。
是半壶凉茶,味道却苦得要命,如将黄连、苦参、龙胆草泡在一处,故意要人难受。与满嘴甜腻一绞,席墨只觉舌头要掉了。
他硬着头皮咽了下去,一时间也不知嘴巴里是个什么滋味,饿却是没有那么饿了。待细嚼慢咽了一整个红薯后,他也没再喝一口茶。
席墨靠着炉子,嗅着里头微微泛了焦糊的暖香,一面抖了衣衫来烤。烤着烤着就开始点头,正当昏昏欲睡之际,洞府外头轰然一声巨响,给他惊得一激灵,手里衫子险些盖在炉上。
洞门忽然开了,一辆推车伫在门前,车上坐着老伯和几只麻布袋子,看见席墨时,只同门旁的江潭道,“看样子是醒了。”
席墨忙将松散披着的外袍拢好,起身行礼。
“行了,过来帮忙搬袋子。”老伯坐着一动不动,“拿进去,全部堆在窗子下头。”
席墨目之所视只得一个圆窗,但他也知这些东西总不会放在内室,这就从车上扛了一只下来,却不知里头究竟盛了何物,重得他走了两步就打了个趔趄。
江潭看着他一步步挪到了窗下,先跪倒在地,才顺势从肩上卸了袋子下来,便道,“剩下的都放在门口吧。”
老伯笑了一声,无不讥诮。席墨却听不见似的,只道了句“多谢长老”,便将余下袋子悉数搬放在门边。
“席墨。”江潭便道,“你同老伯去吧。”他看小孩望着炉子欲言又止,便道,“衣服你穿着,不必还了。”
席墨只能过去将自己的衣裳卷巴卷巴,乖乖坐在了老伯的破车上。两人一路无话,晃晃悠悠飞回了后山园子。此时雨过天晴,千碧一洗,苍茫翠色的尽头显出一道天虹来,疏阔浩丽。席墨却垂着眼,无心欣赏,只将那迎面扑来的润沁chao气吞了个够,脑袋一蒙,又有要打喷嚏的架势。
甫一落地,便控制不住,连咳带喘地呼哧了几声,好不狼狈。
“车推到柴房去,今后你也住在那里。”老伯道,“觉得冷了来找我要铺盖,动任何东西之前要先同我报备一声,记得了?”
“弟子遵命。”席墨拉着车走了。到了柴房一看,角落里已多了张小木床,这就松了口气,为自己不必打地铺而庆幸。
他只道现在浑身骨头都疼,眼睛却已能睁开了。再扯了外袍一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