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寒在顾妄的车库挑了辆机车，头盔都没带，一头扎进十一月的冷风里，专挑崎岖的小路跑，一路差点撞到几辆三轮车，耳边还时不时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只用了十来分钟，池寒就到了学校，看门的大爷就听到嗡的一声，一抬头，就看到个模糊的影子，等反应过来，池寒已经停好车往教学楼走。
“池寒同学，心情不好？”
斋藤推了推眼镜框，严肃的表情里满是认真：“心情不好，画出来的画也会不好。”
“没有不好。”他就是想人了。
很想很想。
想的手脚泛麻，心里发疼。
“这是我的作业。”池寒打开电脑，页面上的背景是一片昏黄旖旎的灯光，一个穿着西装却穿着极其不正经的男人手插兜站在中央，表情相当嚣张狂妄，再往下翻，就是和一个少年纠打在一起的画面。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池寒看着，突然眉眼放开，带上点笑意。
“嗯，不错，就是构图差一点。”斋藤认真看完点评：“就是着色很Yin暗，有点血腥的味道，你可以试试恐怖悬疑类的漫画。”
“老师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确实喜欢这种色调，糅杂着情绪的色调，让他不至于太失控。
“啊……你可以先看看别人的漫画，今天我还是要教你讲故事。”斋藤抱出一本厚厚的书，封皮上的字是日语。
池寒突然头疼，眉宇皱着，抿唇听着斋藤讲着让他听不懂又必须要懂的废话。
上了一上午的课，池寒总算明白讲一个故事的大概框架，情节安排，还有斋藤让他回去练的漫画构图。
他掏出手机，依旧没有一条信息，唯一一条还是推送的新闻。
池寒再次拨打了顾妄的电话，漫长的等待后依旧是忙音，他靠在楼道的墙上，感觉胸腔空荡荡的难受，只有摸着脖间的子弹头，他才觉得顾妄是存在的，不是他做的一场梦。
下午的课是王赟安排的画人像，等转悠到池寒旁边，眉头一皱说：“你人像画的很好，可笔法不对，考试的时候容易丢分。”
池寒皱眉抬头看他，眉宇藏着一股燥意：……
王赟唉一声，让池寒起来自己示范了一遍：“素描的笔法是这样的，按照你那个画法虽然好看，但就不是素描了，考试的时候也会不及格，还有两年就艺考了，有的优秀的，今明两年就能考，你说说你，都快半个月了，再不认真，怎么赶得上别的同学？”
“嗯。”池寒接过笔，当着王赟的面重新拿了张纸，按照王赟教的画。
王赟点点头，颇为欣慰：“嗯，你是个有天赋的，只要认真学，说不定明年就能考上美院。”
“嗯。”
下午的课完，池寒骑着车拐道去超市买了排骨，回到家里炖了汤拍张图给顾妄发过去，草草吃完后他突然想到上回买的那本漫画还没看，正好就是斋藤说的恐怖悬疑类的。
等到书房，池寒突然感觉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全身上下那种雀跃起来的感觉让他觉得美好极了。
拿出来一看，却是王雪艳发过来的好友申请，池寒没管，王雪艳又连着申请了三四次，池寒不耐烦的同意了。
王雪艳：池寒，我是妈妈，最近过的还好吗？
池寒：好。
王雪艳：池寒，那么久了，就别再生妈妈的气了，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池寒皱眉：嗯。
王雪艳：妈妈明天过来看了你和顾妄，行吗？
不好。
几乎是下意识的，池寒像占着领地的狼王一样，不喜欢外人闯进他和顾妄的世界。
手机又震动了几次，池寒没有搭理，只是心情极其烦躁，烦躁到他连吞了七八片舍曲林才感觉好一点。
和顾妄一起后他学会控制情绪了，用药的量要比之前少了一半。
可这两天，池寒多加了两片。
翻开桌上的漫画，入目第一眼是一具干瘪的死尸，苍白的脸耷拉着，周围围着法医和警察。
池寒看着那变形的死尸突然有点嫌弃，他可以画的比这个更恶心点。
可看着看着池寒发现作者的故事情节描述的很好，引人入胜，就是斋藤说过的小故事串连成整个故事的框架，这是悬疑探案常用的手法。
再翻过一篇，是一篇讲述家暴，妇女反杀把丈夫藏在水泥墙壁里十几年的故事。
开始的页面是满地的酒瓶，池寒瞳孔微缩，往下就是一个醉鬼扒光了一个女人用皮带抽打。
池寒捏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猛的，他合上了漫画书。
他以为他不会怕了的。
不应该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