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一辆半旧的小皮卡停在关望的家门前。胡青专门派了人把他送去离这里最近的机场。关望要先转机到首都,再从首都飞往中国。
出发时太阳还没升起来,山间有稀薄的雾,公路两旁大片的罂粟田延绵向远方,一望无际。关望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群山,茂盛的植被在他眼中投下浓绿的倒影。
他低头翻开护照,看了眼夹在里面那张纸条上的航班信息。二十三年了,他第一次要真正离开这片生活长大的土地。他知道外面有一个广阔的世界,却从来没有见过。
司机把关望送到机场门口就掉头走了。时间掐得紧,关望又是初次乘坐飞机,还是花了一番功夫才有惊无险赶上登机。一个半小时后他降落在首都机场,马不停蹄又转接自己的下一段航程。
再降落的时候,手机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但因为有时差,这里已经是六点半的黄昏时分。关望看向窗外,外面一片烟雨蒙蒙。这里就是母亲的故乡了,却不是他的。
他对中国的印象大多是从母亲的口中得来,母亲喜欢用怀念的语气说起家乡。年纪还小时他也会问:“那我们为什么不回去?”
母亲只说:“是回不去了。”
关望跟着人流一起排队过边检,盖了章,算是真正进入中国。他在母亲去世十年后才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不知该算作是来,还是算作回来。
他走到国际到达的出口,负责接应他的人已经等在那里。名叫老七的中年人一眼看到他就迎了过来:“关望是吧?其他人已经等在停车场里了,走吧。”
“先去哪里?”关望问。
“去找程见凌。”
“现在?”关望对行程的紧凑程度还是有一点惊讶。
“阮梅有点心急,想要尽快拿下这个新买主。而且根据我们之前的观察,程见凌晚上经常会到学校外面的一条巷子里活动,今晚先去看看,如果他在那里,马上制造机会让你们碰面。”
关望知道阮梅是去年才当上管理毒品业的头领,根基不算稳,本身又是个女人,下面不少人都对她不服,因此难免想借这笔大生意巩固自己的地位。他又问:“那你们打算怎么让我和程见凌碰面?”
“会有一个人假装抢劫程见凌,你去出手帮他,我们的人会把你弄伤,不过放心,不会太重。”
“行。”
听起来有点狗血,但确实能以最快速度博取对方的好感和信任。
老七又说:“你在中国的行程就由我来负责,这几天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说。”
“知道了。”
老七带关望上了车,车里除了司机还有个叫阿兴的青年——负责扮演抢劫犯的人。老七递给关望一叠现金和一张国内的手机卡:“钱收好,手机卡换上,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联系。”
关望把钱塞进背包里,给手机换上新卡,顺便把时间调快了一个小时。老七见他的手指在微微地发抖,又见他身上穿得单薄,便对司机说:“把暖气打开。”又对关望道:“等会先去给你买件衣服。”
今天是个Yin雨天,又到了晚上,气温只有十度出头。关望从小生活在四季炎热的热带地区,从没经历过这么冷的天气。他穿过最厚的衣服也不过就是长袖单衣,这次也没有什么能御寒的衣物可带。
关望看着窗外shi漉漉的陌生街景,心想,四月份应该叫春天吧?春天不应该是温暖的吗?
车子从郊外驶进了市区,两边的街道渐渐繁华,人也多了起来。关望正专心看着窗外那些风格不一的霓虹灯牌,突然听见老七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五月最后一天。”
老七的手在大腿上轻轻一拍,语气非常高兴:“那应该稳了,你和程见凌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长得又那么像,肯定是双胞胎。”
一样的出生时间,相似的外表,再加上程见凌的名字,确实不太可能只是巧合。但关望还是没把话说得太满,以免期望落空:“这要等我和他接触了才能确定。”
“话是这么说,但是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巧合?也不知道你这算是命好还是命坏,一个大老板的儿子,被拐到那种三不管的地方过了二十多年,还好运气够好,这回过后你应该就能回去当少爷了。”
关望想到的却是母亲说过的那句: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当年她带着自己去到金三角是有怎样的隐情,关望心里始终有些不安,道:“再说吧。”
司机在大学附近把他们三人放下来,老七又带着关望进到街边店里买了件外套,出来时雨还没完全停下,但已经几乎察觉不到。老七看了眼时间,快到十点了:“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吧。”
关望把棒球帽戴在头上,压低了帽檐。因为还下着小雨,这副打扮倒也不奇怪。他跟着老七走到大学侧门边上的一条小巷里,这地方是个极其热闹的夜市,小贩们聚集在这里兜售衣服饰品和各式美食,巷子里挤满了学生。
老七和阿兴守在巷子外面,关望因为落地后一直没吃过东西,早就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