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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翰丞听见周围的吵闹声。
声音来源太多了,冰冷的电子音,机械臂摆动的声响、拥挤人群所发出七嘴八舌的声音、信息频道的新闻台上主播的晨间报道……声音纷纷杂杂的从四面八方袭来,在喻翰丞的鼓膜上震荡出一层一层的波纹。
好在,它们在离自己远去。就好像将汽车开到最快时速的时候,车窗外的风景如chao水般向后退去。
而现在,喻翰丞觉得自己在往一个既定的方向前进着,那些喧闹声已经被风席卷着朝身后奔腾。
他仰起头,无声地注视着四周的画面。
一条条状如胶卷的通道从他周围铺展开来,像是井然有序的链条,徐徐滚动着各种场景。
而喻翰丞刚刚迈步而过的那格胶卷上,正显示着小男孩蹲在一个有着一头白金色头发的小豆丁面前,弯着腰问你叫什么名字。
喻翰丞认出来,那是小时候的他和小时候的罗尔维德。
他知道这种说法——人在濒临死亡的前几秒,一生的记忆就会像走马灯一样飞速地从眼前掠过。
他诚心诚意只求一死,走马灯却拖延成了慢镜头。好像上帝知道他这一生不如意之事太多,死前顺手再赠他一桩。
喻翰丞手插口袋,在自己的一生里闲庭信步,像一个漫游在博物馆的观光客。
偶尔,喻翰丞会在一条通道面前停留个三五分钟,再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走进来时,好像一切情感都成了身外之物,从前愤怒的、无力的、痛苦的情感就好像落在肩上的灰尘,他随手一拍,它们就烟消云散了。
他在生命的某一节点停下了脚步。
他发现,在那格画面之后所有滚动着影像的通道都有了新的变化。先前的记忆都带着声色光影,而那格画面之后,无数条通道就像遭遇了故障,画面全都变成了水底的景物。
扭曲而模糊。
喻翰丞驻足的那处画面也如此,哪怕喻翰丞凑得鼻尖都快贴到景象上了,也只能看见大致的色块。
……也没说万一触碰到了这些通道会怎么样。
喻翰丞试着将指尖贴在了画面上。啵地一声,他的食指尖消失在画面里,冰冰凉凉的,却又带些暖意。就好像伸手探入正午的小溪,溪水吸收了阳光的温度,清凉又温暖。
喻翰丞心念一动,径直走入了画面。
映入眼帘的是碧蓝如洗的天空,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热烈的仲夏阳光陡然撞入视网膜,刺得喻翰丞眼睛发疼。他匆忙用手挡在眼前,试图遮住阳光。
喻翰丞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一架机甲中。
机甲陌生又熟悉,是他十来岁时考入艾尔学院父亲赠他的高级战斗型机甲。
喻翰丞一时五味杂陈。就像遇到了多年前的旧友,熟悉感扑面而来,心境却变化了。激动的同时,又有几分近乡情怯,生怕一开口交谈,那些风干在记忆琥珀里的微妙感觉霎时面目全非。
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如一阵干燥清爽的微风:“看路呀。”
几乎是条件反射,喻翰丞的手搭在身前的键盘上,快速地按了一个键。强大的惯性推得他往后一个趔趄。
他狼狈地稳住身形,朝眼前的屏幕望去。
那个熟悉的相貌出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屏幕中央。
“可能他在赶路吧。”那个人并没有看他,蹲着在和什么人说话,“下次小心点啦。”
那人淡色的及肩发随意地挽了个小辫子披在颈后,有几缕没束好的发丝垂落在耳廓。身上穿着和自己相同的校服,胸章绣着一样的金色校徽。
不知道为什么,喻翰丞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他是谁。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喻翰丞感受得到,自从进入画面后自己的情感和记忆渐渐地当下十来岁的自己融为一体。十来岁的喻翰丞并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他便也无法得知。
那人没有看他,起身朝反方向走了。
喻翰丞Cao纵着机甲转动视角,才发现那个人刚才原来在和一只栗棕斑纹的小花猫说话。
小花猫从路边一溜烟儿地跑掉了,似乎生怕再被这些大家伙们撞上。
他茫然地Cao纵着机甲往前走了几步。
“喻翰丞,你在发什么呆呢?别追着我跑了,我是不会替你改装机甲的!”一个气冲冲的人在通讯频道嚷嚷道。
“你不是刚改装过你机甲的引擎吗,我看也没比我的快多少嘛。”喻翰丞的嘴比他的大脑先反应一步,立马针锋相对地说道:“你别耍赖,说好我追上你你就帮我的!要不是刚刚那个人挡在我面前,我早就击中你了!”
“刚刚那个人也是个神经病!什么护具也不佩戴就闪进在两个高速前进的机甲里,就为了救一只差点被撞飞的猫。” 被撵了一路的叶路没好气极了。
喻翰丞愣了愣,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刚刚的路线:“不过,我刚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