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皓城再次回到卧室,喻南深已经睡熟了。
白色的被褥裹着喻南深。被褥将喻南深脸庞的弧度抹去了,显得他格外柔和。盛皓城不知道这是喻南深十年来为数不多的好眠,他的手轻轻抚上喻南深的脸庞,聆听喻南深均匀的呼吸。
夜晚寂静,很适合盛皓城偷来这点和喻南深独处的时间。
“喻南深……”
喻南深的睫毛微微翕动,好像感受到了脸庞上的异样温度。
盛皓城还是没舍得移开手。
十年。
他肖想了整整十年的人,如今在他眼前安静地睡,他触手可及。
这点奢侈的独处之夜是他盛皓城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才能拥有的一夜。
哪怕是现在的盛皓城有时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十年对于他和喻南深来说就像个坎。
六岁的盛皓城第一次见到喻南深,一年后喻南深不告而别。
十七岁,盛皓城和喻南深重逢在首都星,一年后他被喻南深亲手推上离航的舰艇,此后十年,再无见面。
好像“十年”就是一个魔咒,要他们两个短暂而热烈的相识相知,然后命运高高在上地嗤笑一声,将他们两个扔往不同的轨迹,独自度过互不相交的漫长十年。
喻南深也真是狠心。
整整十年也不来找他。
人生确实有很多很多个十年,可往后的那么多个十年都不是盛皓城的少年时代了。
如果白慕现在在场,大概会惊讶于懒散烂漫的“小盛总”的那双纤秀的桃花眼里怎么会有那么多雾的一样的浪漫。他好像对眼前的喻南深怎么看也看不够,喻南深的每一次呼吸都可以让他爱得近乎疼痛。
盛皓城在想他和喻南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那个喻南深因一场大病而丢失掉记忆的见面。
当时他们还没有搬家,住在摇光星的另一个角落。
盛皓城上的是这片贫民窟里唯一一所幼儿园,离家有点距离,天还没黑回家的街道就会出现行尸走rou般的酒鬼和流浪汉。
妈妈时常是忧伤的,她和她的名字很相像,盛冬身上永远有一季下着暴雪的冬天。
而那天来幼儿园接盛皓城的妈妈,却脸色红润,很快乐很快乐的模样。盛皓城不解,但依然努力地和妈妈说今天幼儿园的鸡毛蒜皮。
回到家盛皓城发现一切有了答案,家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一大一小。
盛冬领着盛皓城给他介绍,这是爸爸,这是哥哥。
盛皓城头一回知道“去了很远的地方”的爸爸不是死了,是真的从很远的地方回来了。
爸爸长得很年轻,看面相很像刚毕业二十来岁的青年人,但小盛皓城敏锐地觉察出父亲的眼神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喻翰丞有一双青年人绝不会有的眼神。
他也不喜欢哥哥,虽然哥哥长得又白净又漂亮,可他独占了爸爸的爱,现在又要来分走一半的妈妈。
小盛皓城觉得自己的安全感就像被虫蛀的木头,一点点地变得空心。
在一家四口的团圆宴上,父亲一来就做主人,宣布接送盛皓城的任务交给这个叫喻南深的便宜哥哥。
盛皓城不肯,这家伙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能换一个妈妈?
喻翰丞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你哥哥可是alpha,有我血统的alpha。”
盛皓城当时不懂什么意思,直到他稍微长大和五个成年beta徒手rou搏才知道原来这句话的分量是什么——五个成年beta在一个ru臭未干的小毛孩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饭桌上还有一件好事:喻翰丞和喻南深并不和他娘俩住。
所以小盛皓城见到小喻南深仅限于白天和部分夜晚。
白天盛皓城去上幼儿园,他当时并没有想过白天的喻南深会干什么,喻南深于他而言暂且只是个会准时在他放学时出现在汹涌的家长堆里的身影。
七岁的喻南深高不到哪里去,但他会一直一直站在那里。他看每个高他几乎一个人的成年人们把孩子接到手,人群将小个头豆丁似的他淹没,人群散尽时又把孤零零的一个他留出来。
喻南深一根筋得很,深信他的弟弟会出来,所以他一直一直等,终于等盛皓城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地从校门口出来。
“你太矮了,我根本找不到你。”盛皓城抱怨道。
喻南深没有戳穿他。他往往没什么表情,像个守护灵一样默默地跟着盛皓城后面,陪他走过许多街区,护送盛皓城安全到家。
这的确是盛皓城的借口,因为他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喻南深接走。
这算什么事,人家都是成年人来接,一个小小的、和自己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男孩来接自己,自己有什么面子?
每到放学,小盛皓城就故意拖拉到最后一个离开,任喻南深一直站在在深冬的寒风里等他。
喻南深脸被冻得发红,小盛皓城发现后问有没有事。
喻南深此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