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在害怕。
如果说至今为止她的种种表现都含有一定或演戏或隐瞒的成分,现在的反应,绝对是最真实的了。一个数字就能让她失态?邓秋觉得很有趣,默默站在门后。而惊慌失措的审神者并未注意到他。
她深吸一口气,拿出了符纸,犹豫再三,还是觉得直接加速锻造比较好,或许是抱着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心态。
将符纸放到锻刀炉上,一阵光芒闪过,霎时有些刺目,但她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忘记眨眼。
漫天飞舞的樱花与绚丽夺目的光线里走出的,是身着蓝色狩衣的付丧神,像是古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姿态优雅美丽,又如高贵清冷的月亮,虽然看似伸手就能触及,实则远在天边,可望不可即。
眉眼微弯,使得他身上历史的华丽厚重感变淡了些,深蓝色头发的太刀注视着审神者和邓秋,眸中的两轮新月璀璨生辉:“三日月宗近。因锻造时刃纹较多,故名为三日月。多多指教。”
看到他出现之后,审神者突然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
三日月宗近,天下五剑之一,名物中的名物,也是包括她在内的很多审神者一直向往的刀,然而高度紧张后她感到十分脱力,就算是一直期待的“欧刀”来到了本丸,也没心思去欢呼了。
就连“天下五剑中最美”的这份美丽,她也提不起观赏的兴趣,像是例行公事般的说道:“欢迎来到本丸,先让近侍带你参观一下吧。”虽然她此刻面带歉意地看着三日月宗近,十分真诚,但她对新刀几乎是冷淡的态度,就连不善于察言观色的邓秋也能觉察到。
“这次多亏了秋雨,才能锻出三日月宗近。带领他参观本丸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待会儿见。”相比之下她对邓秋的态度就更加亲近些,虽然她只是把心中喜欢的人强加在他的身上……
邓秋言简意赅:“好好休息。”
客套性的回复,也由于温和的微笑给人感觉特别重视她,尤其是在加了“恋爱滤镜”的情况下。审神者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回以一个略带疲惫的笑容,转身离去。
看得出她极力想要掩饰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通过她的反应,几乎可以断定和某个锻造时间四小时的刀有关系。不是三日月宗近,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三条派的另一振太刀小狐丸。不过他好像不在本丸中?
邓秋在思考问题,所以房间内的气氛并不热烈。三日月宗近被连续冷落,但他不很在意,或许是看得多了,早已习惯他人的各种态度。
“唔……主人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呢?哈哈哈,果然老头子比不过年轻人吗。”他并不沮丧,笑着很自然地开始自称老头。初登场时的气质荡然无存,虽然仪态优雅,不知为何令人感到真的是在和一位老人对话。
邓秋本来就是一个不会读空气的人,在这方面可以说是迟钝的过分。一般人绝对不会这样回复,他倒是很直接,虽然心里没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说出自己的推断,可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显得特别微妙:“不,和年龄无关,可能是正好比较喜欢我而已。”虽然不知道理由。
看着他认真地这么说,三日月宗近楞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你真是……可爱啊,哈哈哈。”
饶是11世纪末出身的他,至今已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与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类型的家伙。这种新鲜感,让他对邓秋很感兴趣,借着参观本丸的机会抛出各式各样的无关话题,令人措手不及,邓秋想了想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不隐瞒。
“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我的话只要有茶和点心就很满足了。”
“没有最喜欢的,食物什么,能饱腹就行啦。”邓秋随意答道。
“最喜欢的人呢?是主人吗?”
“不,没有。”他故意实话实说,令他失望的是三日月宗近却没有对他的回答作出回应。
“爱好呢?”
他想了半天:“……没有。”
三日月宗近忽然冒出一句:“你觉得大的好还是小的好?”
邓秋脸上的微笑定住了一瞬:“……什么?”
“哈哈哈,我是指刀剑的大小。”
“那种事情无所谓,用着顺手就行。”
……
三日月宗近:“嗯——原来是这样。”
邓秋:“?”
在其他人眼里大概是一副爷孙(?)和乐融融的情景,不过邓秋可就没这么轻松了。三日月宗近几乎是明着在试探他的反应,并以此为乐,而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颇有种“倚老卖老”的感觉。
他的目光,好像能把人看透一般。实话说,这种感觉,令他很不高兴。
邓秋脸上挂着微笑,实际上已经在考虑要不要简单粗暴地用“本体”和这位老头子切磋一下。
他的表情由于他感人的演技天赋,几乎是凝固着的。但三日月宗近也能从肢体的细微动作中看出他的忍耐即将到极限,便“善解人意”地结束了玩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