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柳顶着一头绿光,勉力镇住慌乱的手下,项冲带领的持弩手已把独孤错等人隔在身后。
借助萤火微光和从屋顶破洞里漏进来的星光,屋内视线清晰了些。
朱家门人在朱柳的指挥下,奋力举起强弩,朝对面一通乱射,借助着强弩劲箭的优势压住二路小队。
大门被一辆装满花岗岩的大车撞开,持刀的士兵推着大车鱼贯而入,用大车组成一道屏障,只要项冲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推着大车往前冲。
李疾视线最清楚,指挥弩手回击掩护,带着众人躲到棉花包后,朱家门人死了不少,剩余的摘下沾了荧光粉的头巾,撤到谷堆后。
“啊啊啊啊,别……别……”高毫杀猪似的惨呼响起。
“不许动!再动就让高峨给他儿子收尸!”
“你们没带高公子?”项冲吹了声悠长的口哨,弩手们停止射击。
“不好意思……我们忘记了……”独孤璨的解释的口吻既尴尬又欲盖弥彰。
“跑之前我问过他了啊,他说他不行。”黄翾比驸马老练得多,“还记得陛下的话吗?”
元劭要他们优先保霍霄和独孤璨,换句话说,除了这两个人,其余人质都可以放弃。
这对黄翾来说没什么好纠结的,对项冲来说却是个难题。
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又和高毫结过怨,连袁素都活着,高毫却完蛋了,看起来很像公报私仇。
虽然事实上,他的确非常痛恨高毫。
霍霄端平弩箭,对着荧光点点,说:“咱们尽人事,听天命。”
项冲别无他法,让二队弩手把棉花包搬过来,围在四面,做成简易的掩体。
“岑将军……”李疾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手差点儿握不住弩,忍不住喊了一声。
“里脊rou?”岑冲看见两只大绿眼,立即认出这位旧日下属。
李疾点点头,强自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离开军队以后,他弃武从商,家产殷实,并不缺钱,愿意接受项冲的征召来这里,为的是全了昔日的袍泽之情。
独孤错也认出李疾:“里脊rou?你来凑啥热闹?你儿子知道吗?”
“嘿嘿,我骗他说和老兄弟一块儿练五禽戏。你不说我不说,他哪儿会知道?”李疾笑道,“还有,不要再叫我里脊rou,错错。”
说话间,霍霄听见李疾粗重的喘息声。
这个老兵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时间再拖延下去,他们的优势就没了。
项冲的人又把门外团团守住,连进出的狗洞都被堵上,仓库中,朱柳又围着项冲。
这种你包我我包你的僵持局面下,双方只好谈判。
朱柳说:“放我走,我一出城就放了高公子。”
他取出高毫口中麻核,拧了一下高毫大腿:“快喊话!”
高毫贪生怕死,也跟着大喊:“放他走!放他走!”
这时不知哪个兵说:“这种浪费粮食的祸害,救他作甚?”
四个年轻人都假装没听见。
一来没脸面摆官威,二来这事儿归根结底都是高毫闯的祸,再怎么顾全大局,人总还是有脾气的。
霍霄真诚地征询黄翾的意见:“光禄勋,请您拿个主意。”
黄翾心说这小子看着老实巴交,实际挺滑头。
他笑了笑,然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高声道:“谁也不能为了立功,不管高公子的死活!”
这话既是说给项冲手下人听的,也是说给朱柳和高太尉、华Yin公主听的。
项冲吹了两声口哨,对门前的士兵下令:“让出一条道,让他们走!”
门前大车嘎达嘎达转开,让出一条狭窄的出口,橘色的光从门口照进来。
朱柳紧紧勒着高毫的脖子,带着残余的手下,在无数道犀利目光的洗礼下,狼狈地挪出仓库。
霍霄等人跟出来,朱柳前方一条火龙阵横陈,执着火炬的羽林军把仓库围得水泄不通,无数轻弩箭对着朱柳,在皇家禁军的威严阵势面前,朱家门客皆簌簌发抖。
陆离骑在马上,手持环首钢刀,凝视朱柳手上的高毫,刀锋一偏,泛出冷光,待得看见霍霄和独孤璨安然出来,神态才转为轻松。
“朱柳,民不与官斗。”陆离喊话,“这是亘古不变之理,想想你的妻子儿女,你忍心他们陪你一块儿死吗?”
高毫惊惶道:“陆离……陆将军……别……别放箭。”
“给我一辆马车。”朱柳把短刀刀尖对准高毫的脸颊,“只要我出了长平,就把他放了。”
面对这种情况,陆离如黄翾一样,既愤怒又无能为力。
朱柳掌控着九市所有见不得光的势力,把朱柳放走,不啻于放虎归山,今晚所有参与捕捉行动的人都可能会成为朱柳的报复对象。
这对应召参与围捕的平民是极端不负责。
朱柳等不及了,手上短刀一来一回,竟削掉高毫脸上一片血rou,高毫剧痛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