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闻人终的奇妙发言,室内的气氛略有些回暖的架势,除去脸色苍白的王寄青之外,在座诸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点笑容——渡边世界被坑的时候可不多见。
当然,也没人觉得4真的会接受这个安排。让他和一群16岁的学生坐在一起?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4眼中,这些孩子一定幼稚的就像小白花,风一吹就落了,和他这种在路边顽强生长的锯齿草永远不会活在一片林地。然而4竟然说:“好。”
渡边世界的表情活像见鬼。当然,他并不是因为4能接受和一群小屁孩混在一起而惊奇:“你刚才不是说了我们当中有人有问题?”
被他这样一提,其他人才反应过来。当4说出“怀疑在座高层中有问题”时,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们当然准备追问,只是紧接着的下一句战斗力太强,王寄青直接被打击到现在都没回神,谁还记得上一句的事情?就好像没人会追溯核武器战场中的一颗子弹一样理所当然。此时既然反应过来,克里斯森霍然起身逼问:“你不怀疑渡边世界也就罢了,其他同年级的导师呢?”
也无怪他骤怒,在场九位高层里面若真有一个嫌疑人的话,按4此时的言论,简直就差指着他说“就是这个人了”。如果进入渡边世界的班级,那也就是说教授同一级学生的元苍导和托洛斯耶夫·托尔斯泰也没有问题。作为最高领导人的闻人终当然不会被轻易怀疑,细数再剩下的几个人,那最有嫌疑的莫过于他了——他先是试图直接让4闭嘴走人,之后又把矛头三番五次引到有信任保障的渡边世界身上,简直是在扮演一个没智商的标准反派!
当然有人会觉得,这么明显的行动,反而证明不会是间谍;但是也有人会觉得,也许他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好藉此摆脱嫌疑。人心难料,计里有计,他上哪里说清?更何况,若4拿不出证明渡边世界可信的资料,他是不是就能成功地把一个污名抛到对方头上了?排除一位可信的人,除了圣母,还对谁有好处?
秘密会议室位于最深层的地下,常年维持个位数气温,即使特意换了秋冬的着装也难免受凉,权荷零更是连围巾都裹上了。然而,克里斯森的衣领却被渍透了。更出乎他意料的是4竟然没回答他——这个事实令他感到头晕目眩:在4眼里,他恐怕是第一嫌疑人。
他顺着4的目光看向闻人终,后者此刻也是强行维持着自己不动声色的神态,见状只是对他做了个苦笑的表情。唯有权荷零还在做着徒劳的挣扎:“谁都不能说是绝对……”
“权导师,慎言。”托洛斯耶夫霍然起身,年长者的威严足以让在座他人警醒,“这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克里斯森猛然意识到,他竟然也主动把自己摆在有嫌疑的位置去思考问题,而完全忘记了,所有推测和分析都只是建立在4没有实际依据的言辞上的!不仅是他,所有导师竟然都……克里斯森芒针般的目光直刺4,质问已经写在他青碧的瞳仁里:你耍了什么花招?!
4当然不会回答他。但是谁都知道,这跟他的特化脱不开干系——「复刻」,谁知道他有没有刻过什么Jing神暗示之类的特化?气氛朝着另一个方向凝结了,第一个看穿这把戏的托洛斯耶夫目光如炬,引领另外六道目光沉默地威逼着少年。为什么要用特化?为什么急于把自己的推测坐实?是原本就怀疑克里斯森?还是在把嫌疑往最容易被怀疑的那个人身上引?
“目前只是让各位了解一下我们所面对的形式。一切未定之前,还请莫过忧思。”又一次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闻人终觉得自己像一个为叛逆儿子Cao碎了心的老父亲,“我愿意相信在场的各位,你们都是深海的栋梁。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最糟的情形是……”
……不。别说了。克里斯森几乎要起身呐喊,但他没法阻止闻人终接下来的言辞:“比如,那个人是我。”
静默。死一样的静默笼罩了房间。
没有闻人终,渡边世界不会被深海接纳,月见里陆斗还是被押在病院里的疯子,林千肃大约已经葬身远海,王寄青依然领着小乞丐们流浪,托洛斯耶夫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杀人狼,克里斯森早就被逐出隐界,权荷零囿在庭院里度过傀儡一生,元苍导亲人死尽永世孤独。没有闻人终,他们必将无一人善终。
如果闻人终是那枚钉子,深海将会沉入窒息的深海,从此失去笑容与幸福。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托洛斯耶夫才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尽管他已经不太清楚自己在机械地说着什么了:“……换个话题。对于涉及到的其他人士,4,你作何打算?你不说出他们的名字,固然能防止我们……但也阻止了我们保护他们。”
“我承认我不能以一己之力保全他们。但是,我绝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4知道托洛斯耶夫指的是谁:在他的帮助下从圣母手中逃脱的人,和圣母唯一牵挂的儿子。他清楚的了解每一个人,然而前者的名字一旦泄露,可能会使逃出生天的他们再遭杀身之祸;至于后者……
以圣母病态的母爱,4毫不怀疑她会将在座所有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