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他妈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姓陈的是给你下降头了吗?”柳濂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跪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两手插着腰像极了黑暗童话里的母夜叉,“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冠状病毒吗啊?”
“别人家的小受都是柔柔弱弱撒娇娇,你别这么泼辣,没人要的。”我非常淡定地戳他伤口,柳濂第三十六次和男朋友分手,原因是第三十六次性格不合。
柳濂气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在客厅的架子前动来动去,我忧心忡忡地盯着顶层那瓶跟着晃的红酒,心里萌生了杀人灭口的想法,“你别晃来晃去的,小心我的红酒,那可是大一那会儿我在姓陈的家里偷出来的。”
“你有病吧,陈荇家里的那酒窖都是好酒,你他妈偷了瓶连名字都没有的……”柳濂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顺手将我放在柜子上那照片给扒拉盖住,“老子现在看到姓陈的心里就窝火。”
那张照片我很宝贝的,高三那会儿拍毕业照,摄像师在拍我们,我在拍陈荇,摄像师拍成了,我被陈荇逮住了,那张偷拍的照片当场被删掉了,但柳濂机灵,搞到了几张陈荇和我的同框照,后来被我镶了相框放在家里了。
我家到处是陈荇的照片,穿着班服嚣张地冲我摇晃金牌的,语文课上偷偷在桌兜里玩手机的,大扫除中二地扛着扫帚当金箍棒的,大一新生代表发言的……太多了。一般我不让人进卧室,我怕客人会以为我是什么怪蜀黍。
“遥遥,听哥哥劝啊,明天就去相亲,你看那姓陈的都快要订婚了,你还念念不忘的,妈的,念念不忘你又不敢去找他,许遥清你自己多窝囊你自己没个ABCD数儿?你是不是非要看到他结了婚孩子满屋子跑你才肯……”
“榴莲仔,别说了。”我瞪了他一眼。
初中的时候我就喜欢追着陈荇跑,高中的时候柳濂一边苦口婆心地劝我不要喜欢直男一边认命地帮我,大学的时候我告白被拒绝后还是柳濂帮我办理了留学手续,柳濂眼睁睁看我傻了这么些年,骂也骂了,打也打过,可我从来都不要回头是岸。
我不允许别人阻止我喜欢陈荇。我爱他,虽然我配不起他。
“其实这么多年了我也知道,什么叫老死不相往来,我和他就是。”我盯着那被反过来的照片看了一会儿,自己剖析自己:“你不能看见他的背影,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一出现,你的心脏就要揪着揪着疼,可就是这样他还是不想要你。你除了不去看,不去听,别的你都无能为力。
“你以为他以前不知道我喜欢他么,我从来都没有隐藏过我的爱意。说到底我跟他,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演戏的都不愿意醒过来,你一个看戏的,凭什么劝我呢。”
我不要别人劝我,我不要。
“神经病,就算你这样我还能丢掉你不成?”柳濂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过来抱了我一下,“傻儿子,除了爸爸还有谁爱你呢。”
“要是我喜欢的是你就好了。”我把脸埋到他肩窝。
“你神经病啊,你上我还是我上你啊,外面这么多器大活好的攻我不要,非要找你这种比我还小的?”
“滚,你他妈才小。”
“你不小?敢不敢比比看?”
“滚。”
“……你才滚。”柳濂推开我,翻了一个极具戏剧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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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春节,全国被冠性病毒吓得瑟瑟发抖,朋友圈那些同龄人恨铁不成钢地批评自家家长不重视,好友群里从讨论哪个省份攻最多变成了哪个省份最严重,一边还控诉口罩涨价。
叮的一声,一个老干部头像在置顶位置升起了一个红色的点。
【陈荇:新年好,过年要注意留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走,不要参加聚会,别吃野味,多囤点口罩,别不舍得。】
【陈荇:[链接] 重磅!发热咳嗽非新冠肺炎唯一首发症状……】
【陈荇:知道了吗?】
我默默地盯着他给我发的文字,他还不知道我回国了,关心我的生活一直就是他的习惯,我和他的羁绊非常久远,他那时候总是害怕我不小心就摔着磕着,有一段时间我开玩笑叫他nai妈。那时候他是有女朋友的。
【许遥清:我知道了,我还在国外,这火烧不到我的。对了,听说你就要结婚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我学业繁忙,就不回来见证你的幸福了。】
其实我早就回来了,但陈荇不知道,只有柳濂和他那煞笔男朋友知道。
果然他就不再回复了,我都习惯了,他只回复他觉得有必要回复的信息,像这些无意义的祝福,他可能看了就忘了。我苦涩地笑了笑,喉咙有些发紧,转手将陈荇发给我的链接转发朋友圈,转发好友群,转发家庭群。
家庭群很快就弹出了一条信息。
【爸爸:你想通了没有?】
【许遥清:我是gay这件事就那么不能接受?】
我大学至今都没有回过家,我家里都知道我喜欢陈荇,我爸还试图把我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