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和三年,冬,天降大雪。
天启国丞相唐砚之,病逝于太和殿中,享年二十一,举国哀恸。天启帝周知行追封他为安毅候,安葬于大凉山,并立庙立碑于此,以供后人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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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冬,霜雪将至。
天枢皇城靖城洛王府的一处偏远小院内,岩阙一如既往得打了水,打算给他那命苦的主子擦擦身体……百里寻已经昏迷了四日,仍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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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推开老旧得好像随时都要掉下来的木门时,木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声响——它终于寿终正寝地,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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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动静掀起了一地灰尘,尘埃在阳光下雀跃舞蹈。岩阙看得不够真切,榻上那本该沉睡之人,在这朦胧的晨光中,缓缓地坐起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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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声巨响,岩阙手里提着的木盆,连盆带水都砸在了地上。也好在里面装的只是堪堪足够称得上“温”的水,打shi了岩阙一片粗布衣裳他也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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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坐在木床中间的人影,不可置信道:“公…子?”他也顾不上地上撒了一地的水,慌忙的跑到塌前,欣喜道:“公子!!!您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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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霜凝缓缓别过脸,看到泪眼汪汪的岩阙,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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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岩阙呆呆地看着百里寻,良久才应了一个字:“啊?”
唐霜凝环顾了下四周,说是家徒四壁倒也不至于……才怪。这门不塌,他都不会被着巨响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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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别吓我……我是岩阙啊!”唐霜凝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看起来非常好骗的样子。他想了想,说:“我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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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阙果真很好骗,一看自家主子伤到了脑子,连记忆都丢了,边哭边把他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唐霜凝。
唐霜凝一双美目微眯,心想:原来是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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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身体的主人,叫百里寻,原是罪臣后人,后来天枢新皇沈临江登基,大赦天下,他们因为是旁系一支,并无直接参与谋反,也在被释放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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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机缘巧合,他们在从粤北回邺城路上遇到了山贼,一行人死的死伤的伤,百里寻逃亡途中,碰上了正好从尧离国回朝的洛王爷沈池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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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里沈君淮冷若冰霜,冷血无情,却没想到居然顺手救下了他,还带回了王府养伤,岩阙便是那个时候被分过来服侍他的下人。
而百里寻,当然是被这一出“英雄救美”乱了心弦,执意留在洛王府想服侍沈君淮,恨不得以身相许以报恩情。
奈何美人有意将军无情呐,沈君淮虽没有赶他走,却还是让他留在了外院,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得踏进内院一步,否则就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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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内院里的下人都看不起他们俩,也都当他们不存在似的,从来没有人靠近过这个院子,连里面的人是死是活都不关心。
百里寻那夜终于耐不住心中的寂寞,夜里偷偷地跑进了内院,被王爷的影卫当作刺客打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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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淮没说什么,命下人将他送他的院子里,找个大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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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们巴不得这晦气的东西死了才好,省的三天两头想爬他们王爷的床,大夫什么的自然也没请,将半死不活的百里寻扔给了岩阙,就拍手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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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阙急疯了,从后门溜出去花光了所有积蓄请了个郎中,也只得了个自求多福的安慰。岩阙也没办法了,只能守着昏迷的百里寻,没想到他苦命的主子命硬,终于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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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这么一个故事唐霜凝的嘴角难得地抽了抽,重生到哪儿不好,偏偏重生到了天枢……还是沈君淮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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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你了。”唐霜凝拍了拍岩阙的肩膀。“你先下去吧,我自己待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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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阙不放心地看着他,见他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捡起了地上的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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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霜凝坐在床上,屋子很小,墙壁都破破烂烂的,连他身上盖的薄薄的被子都有一股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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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可是出了名的富裕,这里好歹是座王府,居然比他的丞相府还要破败。唐霜凝笑着摇了摇头,破败就破败吧,他现在已经不是天启的丞相了,又怎么好意思嫌弃人家这小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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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院子刚刚的巨响还是惊动了侍女前来查看。
翠竹是负责浣洗的侍女,敲了敲院门,门没锁,她推门而入,就看到那破屋子的大门倒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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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阙正盘腿坐在树下,见她进来有些慌张。“翠、翠竹姐姐……”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