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坪算不上多贫困的县,但胜在足以藏身。
双腿半躺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这样想,锋利的眉眼蕴着一丝半星的冷然,老街道左尾处腥臭味儿早已习惯忍受,程敛摸出了根小黄金点上,昨晚营生路过西桥头远远地看到第三家烟贩摊子“黄金叶四十两盒”明晃晃的字样板转手锁了车门下去套了两盒走,浅浅地吞吐一口,空气里令人恶心的味儿消散了些。
匀称分明的指节松了松黑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微张的V型锁骨上若隐若现一处咬痕,白皙手背上暴露出性感的青筋随着动作交接于黑色间,喉结滑动发出一声喑哑的喟叹,紧绷的下颚线舒展后分寸里凛冽的弧度多了稍许颓废的温柔。除去那张质感不错的脸,单是这一幕也是难以消受的血脉贲张。
毒辣的太阳蒸着柏油马路,四下拔高的槐树没什么Yin影,烈日里大汗如珠的状态也是两个多小时了。程敛抖了抖烟灰,抬手将肩上的棕色半长直发拢了拢,趁着整理的间隙找着点斜眼瞟向槐树下蹲着擦汗的男孩子,约莫十六七岁的身量瘦小干瘪,前天被赶出门穿走的那件灰白旧圆领短袖破了个口子,额头绑着的绷带没了,每一处的灰头土脸都显得凄惨又可笑。
新装的空调哧哧打出冷风,程敛轻啧了声,衣服上的脚印准又是被蜗居在地下室的那伙流氓混子弄了,露出来的皮肤没见伤处,这种吭不出口气杵在原地挨锤又从不还手的小哑巴实在太方便那群罪恶感为负的蛆霸凌。
程敛抬正身体摇下车窗,拧巴两下袋口把刚吃剩下的半截全麦面包朝路侧的垃圾桶扔去,弹出约莫二十来公分,手法似乎真的只是差点劲道。
吐完最后一个烟圈,烟头划了个幅度对称的抛物线稳当落入垃圾桶,惯来硬着心肠的人将离合踩到底,单手打着方向盘窜入车道,挂着“满客”的木件适时反了过来。
让车时又瞧见后视镜里白色的小点仍旧没挪动分毫,程敛抿了抿削薄的唇线,车身向右前方挥手的顾客靠近。
惦着细高跟的半熟少女拉开了后坐车门,程敛看她身上围着密合的防晒衣,食指敲敲副驾驶座,“前边空调更凉。”
鼻梁上沁汗的顾客松开车门坐上来,清脆又娇俏的声音顺着制冷带到耳侧:“现在开出租车的司机都是大帅哥了吗,啊天…你生意肯定特别好,颜值拜服!”
程敛没搭话,嘴角勾起略带嘲讽的兴味,指甲修剪整齐的食指点了点自己胸膛上系得端正的安全带。
恍惚的少女只被痞气里爆炸的荷尔蒙软了腿,悻悻然找场子,“我可不是什么花痴,我在城里上大学可见过不少帅哥呢,你也就乍一看有那么回事吧…那么双手来开车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吧,你的手其实最适合用来弹钢琴...”
“我还真不知道。”程敛抽出抓方向盘的手掌示意,薄厚不一的黄茧子沿至骨节,那不乏惊叹的青涩热焰顿时被失望浇熄。年轻人向来是以短暂的错觉刷着廉价的存在感。程敛超了辆车又道:“赶时间吗。”
“不啊,能赶到C大晚自习就行。”她故意露出手腕上三百来块的手表给程敛看,“才四点,早着呢。”
程敛心若明镜,转了半圈方向盘,解了锁扣停正车头:“那时间足够,你就这里下吧,好打车,当我免费载你这程,我才记起还有个轮胎要去拿。”
嘴角还未敛去得意的红唇一阵惊呼,愣怔片刻后捏着手机滑出微信递过去:“啊...没事,没关系的,你去忙吧,那个载半路也是个缘分不是,加个好友呗。”
相较于她故作姿态的模样,程敛从容淡定许多:“那可不行,我手机前天被对象扔水桶了。”
摆着矜持的女人不太好发作,干巴巴地接话:“啊...这对象...”
程敛按开中控锁,低身跨过副驾驶座,男人的汗味与从车门缝里吹进来的热空气萦绕,害臊的红脸蛋开始脱妆,只听见一声低沉:“嗯,是不太懂事,败家。”
恍然未觉这等宠溺揶揄,只当男人是厌烦女朋友,心头的嫉妒和嘲弄崩出口齿:“那可真是...女生不能作的,得管管。”
程敛挤了挤掌心的黄茧子,暗自嗤笑,面上的情绪却更热络起来:“倔,管了得吵。日子要过得好,还是得惯着捧着才是。”没管女人脸上色彩纷呈的情愫又继续说道:“没读过大学的就是比不了,差点素质教育。”
程敛终于看到了女人脸上隐忍的虚荣开始张牙舞爪地跳起丑陋的鬼步,刻薄而愚蠢的嘴脸与油腻脂粉倒显般配。此刻所见胸膛滚烫漫过的快感得到满足,竟与脑海里飘过前天晚上小哑巴在床上哭的模样诡异的重合,一经回味锁骨上的咬痕就开始犯痒。
珠玉在前,眼前的观赏趣味浑然失色,低级又劣质。
程敛莫名翘了下唇角,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摸到裤袋,又发现女人还坐着呆看自己心下就不耐烦起来,取出烟盒和打火机提醒道:“这个点在路边好打车,我抽根烟。”在女人下车后没忍住补了句:“还有,你的妆...嗯补补。”
女人捂着脸惊慌失措地跑开了,细高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