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洞若观火
段希廷走得时快时慢,以此测验身后是不是真的有人跟踪。
麻将馆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他看见前面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快走几步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大声说:“李老板,今天赌多少?”
那人转头看着搂住自己肩膀的陌生人,一脸纳闷。
段希廷掀起帘子走进去,平静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人像看神经病似的瞅他一眼,扭身上楼。
段希廷站在帘子前,手指拨开缝隙隔着橱窗望去,很快发现对面有两个假装看报的男子在交头接耳,不时瞥着麻将馆出来的人。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附近应该也有了不少眼线,中共,重庆分子,还是……来自七十六号本身?
段希廷观察半晌,放下帘子低头思索,准备把这两个特务引到偏僻的小巷一一击杀。即使有人不小心撞见,慌乱间会制造更加混乱的场面,利于他脱身。
凉风在长街回旋,夹杂了雨冷森森的。
他步出麻将馆,看看Yin沉的天空,一手拍拍落在肩膀的雨珠泰然自若离开。那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收了报纸紧跟上去。
但当他拐进小巷,迅速避在一户人家的墙后等待,奇怪的是,特务们却没有再追过来。
段希廷在原地停留了大约十分钟,确定他们不在,方朝着反向走出去。
如意料之中,当他跨进大美晚报社,众人见到他,纷纷露出或愤恨或恐惧的神色。他没有在意这些仇视的眼神,只让转告一句话。
如果报社还想继续办下去,就不要负隅顽抗。
他希望总编辑能明白,在这段风声鹤唳的敏感期,七十六号和日伪特务们就是一条条疯狗,逮着谁咬谁,杀红了眼的刽子手是不会轻易收敛的。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明着对干对报社来说,损失只会更大。
一个职员实在容忍不了他的嚣张,按捺不住满腔怒气恨恨道:“段希廷,你这个不知廉耻的民族败类,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段希廷侧首低笑,“报应?只有无能懦弱之辈才用这种话安慰自己。”
那人高声说:“总有一天,你会死在英雄的手下,祭奠烈士们的在天之灵!”
“我什么时候死,你不知道,”段希廷霍然抬手,黑洞洞的枪口直抵对方眉心,冷冷嘲讽道,“但是,我却能决定你的死期。”
刻意树立的形象,细看之下,再漂亮的眉宇也盖不住隐现的Yin戾杀气,那强大的气场震得在场之人皆鸦雀无声。
眼看气氛不妙,深知七十六号不好惹的另一个职员急忙悄悄拽了下那人袖子,以目光制止他莽撞的行为。
“段队长,青天白日的,您消消火。”
听得对方回旋,有意指众目睽睽,段希廷手腕一翻,将手枪收回腰间,不愠不火地说:“我言尽于此,让你们的总编认真考虑。”
他提步迈出报馆,不清楚今日此行是不是起作用。但是,在身后诸位看来,这不过又是场威逼利诱的把戏而已。
夜色迷离,天空灰蒙蒙的,飘着小雨。
周幼薇在街边站了已有二十分钟,目光忽然悠长起来。她看见影楼前挂着两串漂亮的风铃,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摇晃晃,撞出悦耳的叮当声。
战乱连绵,天灾人祸不断,但破碎的山河中,正因为还有无数敢于血溅征袍的战士,和固守据点周旋敌后的长衫智者在奋斗,才坚定了抗战必胜的信心。
如今各处充斥着七十六号的魔爪、法国巡捕、日本间谍,甚至还有趋炎附势或占山为王的黑社会帮派。各方势力暗流汹涌,搅动着惶恐的人心。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上海租界暂时的这份安宁能撑到几时?
她出神地望着对面,没有注意到向自己走来的人。
黑色皮衣被纷飞的细雨淋shi,段希廷脱下手套,站定在跟前。
“处里有事耽搁了,这个送你。”
言罢,从背后拿出一束包好的百合花放到她怀中。
周幼薇一呆,双手捧起雪白的花,眼睛惊异又欢喜地打量着他,不想,他却立马别开了脸。
她闭眼,深深闻了下满怀幽香,“好香!”
这是他第一次送自己的礼物,也是她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
身边有不少洋车经过,车轮碾压坑坑洼洼的石板,溅起水花。段希廷伸手,把她拉到了里面。周幼薇挽住他的胳膊,穿过大街,直奔咖啡馆。
灯影幢幢,分坐着五六桌客人。
像惹人注目的风向标,有客人遥遥投来目光,窃窃私语。
嘴角带着不屑的弧度,段希廷漠然扫视一圈,带着她走向靠吧台边的座位。
服务生递来菜单,周幼薇却推过去,双手撑下巴笑眯眯盯着段希廷说:“我和他要一样的。”
不经意抬眸,门被再次推开,下午跟踪他的两个特务这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带着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