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缓缓驶下高速路,第一眼能够看到的是四个冒着白烟的大烟囱,从暗绿色的树梢上缓缓升起,夏末,无风,四缕白烟直冲冲的往上冒,升到一定高度后化为乌有。公路上有些堵车,来来往往的汽车急躁地插着队,奔向各自的目的地。何霜降透过车窗远远地望着这么陌生又向往的城市,以后就要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学习,感受整座城市的气息和脉搏。
经历了人生的一次大考,何霜降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C大。C大,国内重点大学,第一次知道还是在翻看五哥高考志愿名录的时候,他觉得这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所以在之后和同学聊起志愿的时候,他总是内心虔诚的说想考入C大的广告专业。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从小学到高中,一路不能说顺风顺水,也算是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就实现了自己的这个小小的理想。带着老师、同学羡慕的目光和亲戚朋友的祝福,在老爸、大姐、三哥的护送下来到了祖国的首都。
虽然自己的城市离首都很近,但是在何霜降十八年的生活中,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一是家里没人空得出那么多的时间陪他出来玩,再者何霜降自己也是一个半宅男,有时间也不会出去玩,即使是住在同个村子的发小浩子邀请去他家吃他妈妈亲手做的家乡菜,他都考虑再三才会作出决定。十八年的生活基本都是在那个小村庄里度过,除了有一次跟着老爸去外地送货,那一次也根本就算不上出远门,不是在车上待着就是在饭馆吃饭,人生实际意义上的第一次出远门,就是此次来首都上学,这个“远门”的含义对于他即将相识的同学来讲其实不过是一个半小时的高速路程,有时甚至是从首都的某一辆公交上车到下车的时间而已。
“那个就是你们学校了”,三哥用手指着汽车左边一座突兀的灰色高楼打断了霜降的思绪。他从汽车右边的车窗收回视线转向左边,直愣愣地看着那座楼,原来首都也不过如此。
学校位于四环外,对于正处于经济发展中的中国来说,北京这座大都市不仅仅是文化中心、政治中心,也算是经济中心。大批大批的打工一族来到这里寻求工作机会,他们推动了首都的发展速度,但也催生了各种问题。中国的两极分化情况也反应在了首都城市管理中。对于C大所处的位置来说,与何霜降生活的城镇没什么区别。
汽车由保安指引着驶入学校,找到一个靠里的停车位。大姐把车停好,打开后备箱,何霜降把自己带来的生活必需品拿下车。说是生活必需品,真的是“必需品”,三套衣服、两双鞋子、五条内裤、五双袜子,连带着学校录取通知书上注明的一些资料文件,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大姐说很多东西都能在学校附近买到,省得拿那么多麻烦,再有自己离家也近,缺少什么东西可以周末回家的时候带回来。
跟着学校地面上的引导指示,何霜降找到了他的报到处——理工学院自动化专业。说起来之所以是自动化这个专业而不是自己想学的广告学,真的是命运的安排了,中国有一套报名录取的顺序,虽然直到现在何霜降都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自动化就自动化吧,总归来到了自己理想学校。
“同学你好,是到自动化报道的吗”,一个个子不高,脑门异常广阔的老师跟何霜降说。这是何霜降大学四年的班主任兼年级辅导员,在以后的日子中,何霜降每每看见班主任这广阔的前额,总会想起姥姥家那一片广阔的麦田。
“嗯。”第一次的应答似乎没有那么的有底气。
“叫什么名字?”
“何霜降。”
“啊,何霜降同学,名字很有意思啊!那惊蛰是你哥吧?!”老师打趣地说。
“对啊,惊蛰是我。”三哥在旁边幽幽地说道。
“啊?!”老师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说起何霜降的这个名字,也算是机缘契合。老何家从何霜降父辈开始,一共八个兄弟姐妹。到了何霜降这一辈,在老何家老大也就是何霜降的大哥出生的时候正赶上立春时节,何霜降的大爷图省事,就叫老大“何立春”,何霜降的爷爷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恩赐,所以以后生的孩子大名都按照二十四节气来排序,老爷子本想着家里人多,二十四节气怎么也能集齐,还在担心往下的孩子怎么叫,结果孩子还没出生到何霜降这儿,老爷子就驾鹤西去,也正赶上国家计划生育政策的颁布,一直生到小雪,就终止了,总归没有集齐二十四节气,何老爷子也算没有赶上这个遗憾。
何霜降母亲十月怀胎,正赶上霜降节气,顺产一名男婴,何霜降的父亲也是图省事,似乎“省事”一直是何家的传统一样,直接取名何霜降。
至于何霜降的其他兄弟姐妹,像是兄弟中的何惊蛰、何清明、何立冬,姐妹中的何立夏、何小满、何寒露都还算正常,可是就是难为了那些个芒种啊、雨水啊或者男孩子叫小雪、女孩子叫大暑的,所以这个传统只有在小名儿中有传承,大名中还是根据实际情况进行适当修正和调整,也算是中国劳动人民灵活的典范。
看着尴尬的老师,何霜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