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盘的面包坯子送进Kurakura 的后门,经过放置垃圾和工具的小房间,不动声色地运进了厨房,放在待烤的架子上。从烤箱里拿出的金黄色面包,在架子上冷却一阵,便装进硕大的篮子里,盖上棉布,送到了工具间。
安达吉良完全没有察觉厨房里隐蔽的生产线,清水的流程向来顺畅严密、节奏清晰,无需他去关注细节。
最后的一盘面包收进了篮子里,索隆头对同僚使了个“胜利”的眼色,口罩里的嘴角上扬,像坏孩子完成了个恶作剧。清水接过面包,小声说:“这个我送过去吧。”
俞家宝已经等在了工具间。接收到最后的面包,他感激得鼻子发酸,“清水桑,我欠你个大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拼命也可以,卖身也可以,一定尽力办到。”
清水:“俞桑少给我惹麻烦就行。”
俞家宝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清水拿了一个表皮撒着粗盐和迷迭香碎的拖鞋面包,撕开一块,热气带着浓郁的橄榄油香,升腾到鼻端。他尝了尝,赞赏道:“不错,组织很好,油脂香味浓郁,味道也有层次。”
“我买不起贵的橄榄油,就把橄榄油、香草和蒜一起熬煮,封罐里三天,闷出滋味。跟好的橄榄油比还是有差距,不过做三明治够用了。”
清水点点头。
俞家宝放下了心头大石,只觉浑身轻松,一放松,不听话的思绪和情绪就涌了上来。清水平静的脸容就在跟前,即没表情,也看不出感情,可他知道清水为他付出了多少。安达吉良为了扶持孩子,一门心思要削弱清水的权位,无奈清水根基深厚,并没有安达志夫插脚的余地。在老人处心积虑地寻找缝隙之时,清水给俞家宝开这个后门,实在冒了很大的风险。
俞家宝一时冲动,跨上前去,大力拥抱了清水。也没别的可说,只是道:“多谢了,清水桑。”
清水全身僵硬,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们俩从没这么亲密过,清水紧贴着俞家宝,那体温和气息灼热了皮肤,如此真实有力。原来俞桑的身体是这种感觉呢。
清水抬起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温声道:“我知道了。俞桑能放开我不,勒得我透不过气。”
俞家宝赶紧松开双臂,笑道:“失礼了。”
清水伸手——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脸,“鼻子头发都是面粉了,俞桑几天没睡?”
俞家宝脸一红,不只是因为亲密的动作,还有清水眼里漫溢的温柔情感。他后悔了,对他来说,一个拥抱就是一个拥抱,完全没想过这会对清水桑造成困惑。他自然知道清水桑不会主动越界,那自己更不应该打开这个防线……
不知所措时,俞家宝就想逃走。转头看门口,霎时愣住了。
阿佑靠在门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
阿佑笑道:“打扰了。两位大师,面包可以拿走了吗?”
俞家宝和阿佑走回店里,跨一条小巷而已,却跟一部文艺片那么长。俞家宝斜睨阿佑,就觉得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只是嘴巴粘了胶似的,无法开口。
还是阿佑先说的话。他转头,盯着俞家宝,学着清水桑的语气道:“俞桑真是拼命啊,忙得脸上脖子上都沾了面粉,头发乱得像鸟窝。”
俞家宝脱口而出:“那你帮我擦吧。”
阿佑嘴角一翘,犯了坏,拿起门口浇花的瓶子说:“好!给您彻底洗个澡。”
不等俞家宝反应过来,冰凉的水兜头淋下!阿佑哈哈大笑,撤退到门口道,“俞桑,脸上干净了,脑子也清爽了吧。”
大冬天的,水彻骨的寒,俞家宝的头皮都冻麻了。他勃然大怒,要不是在餐厅门口,他铁定把阿佑按地上揍一顿。他暗骂自己有多傻I逼才会期望阿佑给自己擦脸?放着温柔可靠的清水桑不要,心里却惦记这货!
冷水流下脸颊,迷了眼,他痛心地想,真倒霉啊,人的感情原来都有限额,使用后就无法充值。而自己不止出身贫寒,连动心的限额都那么少,半生念念不忘的,只有这么一次。
这之后,再美好的情感,也无法超越时间的疆界,回到遇见阿佑前的自己了。
俞家宝没时间伤风悲秋,换了身衣服,打起Jing神回厨房继续干活。三天的展会,他做了1900多个面包,喂养了300多人。他们把鼯鼠君关进了大锅里,换了新的电线,重新启动烤箱,没日没夜地工作;到最后一批三明治送到展厅后,厨房里所有人都瘫倒在地板上,丧尸来袭也不能让他们再动一根手指头了。
阿佑在展会守到最后,一边像教会志愿者那样派送面包,一边递名片介绍餐厅和面包师。他不是爱社交的人,主动靠近不感兴趣的陌生人,常常感到别扭。派第一张名片时,他不停地舔嘴唇来缓解紧张,没多久,他就发现口腔里黏嗒嗒的,口干舌燥,嗓子沙哑。虽然不事生产,却也累得够呛。
俞家宝打来电话:“阿佑,你那边怎样了?我过去帮忙?”
“甭来,快完事了,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