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垫巴了点东西,应苍林自作主张,让服务员上了酒。
上的是红的,自摆上了桌,应白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唇角挂了一点讥讽的弧度,刚刚好,多一分则是明贬,少一分未免难察,将将够他这个从小长在一块的“弟弟”,准确地领会到她此刻心中腹诽的程度。
“怎么,不会喝酒吗?”他光明正大装傻。
“倒不是,只是红酒配火锅,洋不洋、中不中的,你品味倒另类。”应白见招拆招。
“过奖了,这不是想着不清楚你酒量,特意挑的红的,怕你万一喝醉了。”好一个光风霁月、高风亮节。
是怕不醉吧。
应白脸上笑得真诚,心内暗暗吐槽着,也不多说,拿了那俩高脚玻璃杯子就满上了。
两人就着菜喝酒,一会儿一杯就空了,应白刷又给满上了,颇有点较劲的意思。
应苍林随着她去,杯子空的速度比她只快不慢,照这么喝下去,大有能喝到明儿早起的架势。
俩人心里都多少存了试探对方的心思,结果红的一瓶下去了,脸色都不带变一点的。
“酒量不错啊。”应苍林又开了一瓶倒上,冲她举杯,然后一口饮尽。
“你也不差啊。”应白晃着酒杯,深红的影子透着杯中反射的顶光,打在她手背上,隐隐绰绰,她盯着那印迹瞧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怎么练出来的?”
“吃饭的场合多了,自然就练出来了。”他语气平淡得紧,丝毫没有波动,还顺手夹了块藕片吃。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底下藏了多少摸爬滚打过来的磋磨,应白不至于听不出来。家里情况是个什么样她心里有数,这么几年时间,应苍林能坐到现在的位子,这其中要吃多少苦,她不至于天真到想象不出来。
“你刚做律师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啊,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啊?”应白没看他,看着酒,出声问道,随后又补了一句,“林导让我和你多请教请教。”
欲盖弥彰。
应苍林没戳穿她,只微微回忆了下,才开口说道:“实习的时候,打电话,印文书,整理卷宗,做证据目录,跑腿盖章,最忙的时候别说吃饭了,连睡觉也顾不上,不过除了腿上功夫忙点,其余还好。”口气中还有几分怀念。
“现在嘛,变成出差,见当事人,应酬吃饭,除了费心些,也没什么。”他将现在说得简略极了,随即望向应白,“不说我,说说你,怎么过的,过得好吗?”
应白笑得妩媚,回答道:“就说你不看电视吧,我可红得很,作品多,代言多,钱多事少还风光,过得比你舒服多了。”她抬手,将刚满上的酒和着眼底的晦涩一口饮尽。
应苍林就这么看着她,眼眸里是望不见底的黑沉,仿佛凌晨里半空忽起的夜风,裹了她一身,可她却躲在高楼里,把那诉不尽的风全部关在窗外。
应白没察觉他的眼神,自顾自地喝着,正打算又倒上一杯,酒瓶却从手中被夺了过去,应苍林替她倒了半杯就停住了,语气如常地问道:“那怎么不回家,富贵不还乡,有如衣锦夜行。”
“怕你们沾我光呀。”应白挑了半边眉毛,“何况我自己走的,还回去做什么。”
“你心倒硬。”应苍林笑了起来,手按在酒杯底上,轻轻摇晃着,半真半假地应和着。
应白听了这话,恍惚了一会儿,然后笑得眼睛都弯了,月牙儿似的。
她笑得这般甜、这般美,却让人看了无端端心头一酸,就像那月亮映在水上的影子,那么圆满,却一碰就碎。
此后两人话明显少了起来,反而酒喝得越来越快了。
都说心事重时不能喝酒,应白没多久就有了些醉色,她其实去过的应酬不多,酒量没那么好,想灌醉应苍林套话,也不过是受少年时期他那清高而不善酒的印象影响太深,而做出的错误判断。没等把他灌醉,自己先有些捋不直舌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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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苍林去结了帐回来,只看见她手臂支在桌上,抵着下颌,巴掌脸被她活生生挤出个双下巴来,脸上也飞着红,耳根都烧起来了,半点没有当红女明星的样了,倒有些憨得很。
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打算扶她起身,刚走近,应白却如梦初醒,着急忙慌儿地抽出支着下巴的手,一把将他推开。
可惜她力气不够,没将他推动,自己反倒失了平衡,往一边歪去。应苍林连忙接住她,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
应白脸烧得慌,倚着应苍林的腰腹,忍不住贴住凉凉的衬衫,和小猫小狗似的,蹭了下,然后又蹭了下。
应苍林没料到这出,苦笑着想把她扶正,看看醉得厉害吗,刚伸手就被她一下子抓住了,手心握满他食指,轻轻晃了下。
他放缓了声音,低声问道:“怎么了?”语调不自觉柔和下来,如同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的沙粒,微哑而温暖。
可喝醉的人是听不进去的,应白嘀咕了句什么,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