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眉倒也听她的,随她往摊子走去。不期然听到那一身湛蓝衣饰的女子娇声说:二姐姐,要不要子柔妹妹做一件坎肩儿?这个料子很好。
母亲都给她做了多少了!陈满笑道。
我看小子柔在府里真是无忧无虑,只是不知道为何没事就叹气。
她认识宁老师,很惦记宁老师呢。陈满苦笑。
凤眉奇道:大姐,怎么?这汗巾子可是喜欢?凤眉看到易大姐盯着架子上的手帕直发痴。
易大姐好一会儿才说:靖远府最近是又收了个干女儿是吧?
不太清楚凤眉将架子上的手帕取下来:大姐喜欢的话,咱们买一个?
市集热热闹闹的,二人逛了好一阵子,慢慢地就到了向晚时分,灯架子上缀满了灯笼,五颜六色更添喜庆。
饿了,大姐,咱们吃点东西?凤眉道。
易大姐看着他拎着这一堆玩意儿,喜滋滋的模样颇为可爱,便笑道:好。
足下是易大姐么?身后有人。
易大姐和凤眉转过身去。那一身雪白的衣裳,打着扇子呼呼扇着风的模样,正是沈农沈子牛。十六娘子故去后,某与表兄都很痛心,十分希望请易大姐来府一聚。沈农道。相信表兄去信大姐都收到了?
易大姐淡淡道:自然收到。不过人死如灯灭。易大姐忽然一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沈农有点愕然:易大姐?这个大姐,居然这么快释怀?看来活着的时候母女分别而居,感情并不十分亲厚。也搞不明白自己表兄何故如此在意这一个抄写丫头的娘,还时时给那大姐写信,还让人请她来府,虽然永远请不动。
易大姐笑道:老奴也替小女谢过沈公子、孙公子。
要谢我,你如何才谢得完?沈农身后传来孙翘的声音。果然孙翘正红着眼睛,瞪着她。
凤眉上前一挡:这位公子有话好说
孙翘问:过往十六娘子置于我身的情意,都算烟消云散了吗?
易大姐垂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大概小女到底不能承公子的情。
为何?
她大概始终欣赏公子。易大姐这才看着他,双目晶晶亮。
欣赏?孙翘冷笑。数月以来,耳鬓厮磨,缱绻旖旎,她都只是欣赏罢了?
易大姐脸色不太好看。你说够了这位公子。凤眉道。
小女应该努力过了吧。孙公子。说着,伸手搀着凤眉,往人群走去。
孙翘见她要走,赶紧上前一拽,硬生生将易大姐拉到身边:不说清楚不许走!
凤眉好歹是个唱戏的身手颇好,一捞便将她捞住了:做什么!
这可就出现个奇景,两个壮年男子,一个花容月貌雪团似的,另一个金堆翠绕,拉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大娘。
不远处云起楼上的小莱王见状,嗤地一笑:这是做什么,孙翘和一美男子,拉着个黑妇人?
陈苍野眼皮都不抬:现如今皇上登基才几年?太子也不过新立罢了,于冀王有何忧处?
前几十年战事频仍,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小莱王从窗户转回来,话说了一半。
陈苍野瞟了他一眼。
十年前出生的宁大学士小公子是脚踏五星,可惜死早了,皇上也是想念得紧。要知道那是国师之相天命都在他一张金口里面。小莱王道。
陈苍野仍是不说话,默默吃了一口桂花糕。宁蕴也会做桂花糕。桂花已经谢了,这是焙过的干桂花做的,香气浓烈。宁蕴他生命中的花朵。
小莱王见他不言语,道:若是这小宁公子还在世就好了,问问他到底太平多久,谁才是真龙天子?
陈苍野笑道:莱王一家不也算是龙子龙孙?
小莱王无奈:你好歹上上心,见得我俩投契,我才劝你这一遭缉私不力,本没什么;偏生有人提了乌兰王嗣鼎一事,既然丢在了江南道,那么太子好歹该说两句找没找到的,居然全然没有禀报,这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乌兰王闹成啥样了?
许韶君一等人这番在河北道兴学宫、广办桑农水利之事,人皆称颂,各地效仿。小莱王道。犹刚听了我的到荆州去探探冀王羽翼之广不说荆州人,就连到荆州去管理兵营之事的靖远公都对冀王大有钦佩之意。 小莱王道。如今两股势力尚未短兵相接,你我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还是名义上玲珑县主的表兄,是许东台的亲戚你懂不懂?
陈苍野当然懂,不过听到他说自己是许韶君的亲戚还是呛到了茶。楼下忽然嗷嗷叫起来。
打起来,打起来!
陈苍野皱着眉让人将窗户关上。小莱王笑着说:你到时来看看这个天底下第一稀奇事儿两个俊朗郎君在抢一个黑丑妇人,其中一个还仿佛是西洋画片上走下来的那样,那副穿金戴银的模样不是孙翘还是谁?
陈苍野听到孙翘二字,心弦仿佛被人挑了起来。窗户下,远远可见孙翘和一个朴素打扮的如玉男子推推搡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