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差点一踉跄撞上厨房门框，好险撑着稳住了。“啥玩意？要吃什么？”
胡十三眼里少有的有些笑意，决定不改口了，抱着手：“烤鸡，不可以吗？”
陆其吸了口气缓了缓，再回头时脸带笑意：“行，可以！保证一会儿让你吃到烤鸡！”
胡十三闷笑，跟着他进到厨房里。
昨天走的匆忙，灶台里火已经熄灭了，但锅里还有半锅水，不知道黑风是要煮什么。灶台上有一份已经冷了的水煮牛rou和炒青菜，笼屉里还有一笼包子。
陆其将冷菜冷饭全到了，胡十三环视一圈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曾经的那个厨子是不会回来了。上前帮着陆其收拾，“要不，随便吃点就行了……”
陆其手上动作不停，笑着说：“总归也是要吃午饭的，再让你试试我的手艺，也算你有福，我做别的不行，烤rou倒是很有心得。”
胡十三也浅笑一声，陆其坐到灶台前，找出两个打火石将火引着，招呼胡十三过来：“你就在这看着火，咱先烧点水喝，可渴死我了。”
胡十三第一次见这接地气的点火方式，默默坐到灶台前，“我以为，你会使个法术什么的……”
陆其“啧”了一声，“我又没辟五谷，平时出门也常自己做点东西裹腹，老实说我可还是个凡人，自然要多些烟火气。”
“其实这成仙成佛，成妖成怪的，啥事都使个法术就解决了，久了就觉着万事没有意义，生活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嘛，都跟仙人似的饮两滴仙露，可不得没事找事给三界找麻烦？”陆其将水烧上，又去淘了点米准备煮粥，头也没抬，边淘米边说：“这仙人寿命戎长，成百上千年不见也觉着没啥，可凡人不一样啊，凡人只短短几十年寿命，一眨眼也许就再见不到了，在一块的时候不知道珍惜，这一别，都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更别说修习之人，一眨眼可能就是沧海桑田，所以，能聚在一起的时光，还是要好好珍惜的。”
胡十三手上动作慢下来，听着他话里有话，拿着一根柴火点地板，撩了下眼皮：“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他们跟着我不过短短十年，说不定明早起来我就将他们忘了。”
陆其摇头失笑，也不说他嘴硬，去鸡笼里捉了只鸡进来，拿了把刀在鸡脖子上比划两下，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一刀结束它的性命。
胡十三好奇：“你在嘀咕什么？”
“你不懂，我在超度它，来生就别投畜生道了。”
胡十三被噎了一下，实在是有点不懂他这个路子，摇摇头很是无奈。
陆其抽空喝了杯胡十三刚泡的茶，啧啧两声权当意见了，随后手脚麻利将鸡收拾干净，又拿火盆点了个火，叉子将鸡固定在火盆上烤，搬了两个小马扎过来，见粥煮得差不多了便盛了两碗过来，递给胡十三一碗，坐下：“说起来，打算以后怎么办？”
“现在小二跟黑风离开，你若还想再经营这个客栈，就要再招伙计了。”陆其粥放到嘴边吹了吹，边说：“不过昨天张继那小子吼那么大声，好些人听到他说小二是妖怪，以后他又不在，怎么说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怕是会有些流言。”
胡十三小口喝着粥，粥虽寡淡无比，但还是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才说：“我在和州城已经待了十年，再待下去就该惹人注意了，先前本就打算这两年内离开，如今这个事……倒是能顺水推舟离开和州城。”
陆其接过他手里的碗放到灶台上，转动烤架，看了一眼胡十三：“你就这么……这里待几年，那里待几年？”
胡十三坐在马扎上有点蜷缩着身体，闻着rou味只觉饿了数千年，咽了咽口水：“我心有牵挂，隐世修炼也于修为增益不大。”
陆其想起他先前曾说在等一个人，张了张口，“……你是在找曾庇护你的人吗？”
胡十三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觉得好似被人一手拽住，轻轻点点头，陆其哑然：“你找了多久……”
胡十三指甲暗暗掐进掌心，抬头盯着陆其，一字一句缓慢道：“很久很久，久到我已经忘了到底有多久了。”
陆其嘴唇动了动，觉得喉咙有点堵，等待不过最是折磨人，更遑论无望的等候寻找，他要经过多少空欢喜与希冀再失望，才能像现在这样只淡淡一句“找了很久”。
“你有没有想过，放下执着，为你自己而活？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与他若是有缘，想来也早该见到了……”
“你还不明白……”胡十三低语，摇摇头：“我一直为自己而活，寻他亦是我自己的决定，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其他的，我早已别无所求。”
陆其有些愕然，半晌才微微摇了摇头，他不是当事人，确实没有立场做任何劝诫。“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胡十三失笑：“是个能力很强，目中无人，却又不懂七情六欲的家伙，不过……”胡十三有些怀念：“他却能与天道抗衡，哪怕自己魂飞魄散也从不退缩。”
“他……死了？”
“不，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