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窈那天发过脾气冲出来以后,看着后面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的人,里面唯独没有阮幺,冷静下来开始有点儿后悔和难过,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求和,平时撒娇打滚就能蒙混过关的法子仿佛都在这一刻失效了。
她坐在座位上,算算日子,还有两个周就是阮幺生日了。
江予安是第二天才知道周窈和阮幺闹了矛盾,一行人的气氛变得很尴尬,因为阮幺和周窈都不说话,钟英本来想活跃活跃气氛,到后来自己说着说着也不想说了,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压抑得让人喘不气。
他在这周结束的时候找借口和周窈说不再和他们一起离校,周窈破天荒地什么都没说,神情落寞地点了点头。
放学以后,阮幺和宴峥在门口等着他们,等钟英过来了,霍卫昀和周窈才慢慢从教室里出来。
“江予安呢?”钟英问道。
“他最近家里有事,不和我们一起走了。”周窈说。
阮幺看了一下周窈,什么都没说,和钟英走在前面。他仔细想过,最近和周窈的矛盾,都离不开江予安,现在江予安主动避开了,他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前天,他看出来周窈有话想和他说,张了几次嘴到最后都没说出口。阮幺把脸别了过去,没想好怎么面对周窈。
他明白她想和江予安交朋友的心情,也明白她小心翼翼维护江予安过去的原因,周窈要为了护着江予安而和所有人为敌,他就要跟着周窈一起。
他看着周窈的生活好不容易逐渐步上正轨,不想看她又坠深渊。
周窈想搭把手救江予安,可是哪里又这么容易。
世界上太多和江予安一样的人,要是周窈往后见一个不忍心一个,他八成就要英年早逝了,阮幺自嘲地想着。
最重要的是,从头到尾,他想从深渊里拉出的人只有周窈一个而已,踩着他的肩膀上去也可以。
明明自己还够不着光明,就天真地要去拉其他人。
他这肩膀,真的承受不起两个人。
对江予安做到以礼相待,是他目前仅能给的了。
所以,从知道江予安这个人开始,他就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心软,偏偏周窈要他心软,剖开他的心,要他接受江予安。
他16岁的生日在两周后如约而至,在日常补习的周末。
阮幺早上在家里吃过白媛媛煮的一碗长寿面加一个水煮蛋,收拾着东西就要去茶室。
他今天只套了一件深棕色的薄毛衣,刚打开门,微风吹过他哆嗦了一下,明明已经是阳春,空气中还透着些许凉意。
白媛媛让他多加一件衣服再出去,阮幺看着漏进楼梯间的阳光,摆了摆手,抓紧背包冲得没了人影。
走到到阳光下,果然好了很多,因寒冷激起的一层鸡皮疙瘩也逐渐退去。
他到的时候,只有江予安在,阮幺礼貌性地给他打过招呼。
“穿这么少不会冷吗。”江予安问他。
“还好,就早晨的时候气温要低点。”
江予安和他不同,好像是一个很怕冷的人,每次见他都裹得严严实实。
阿姨从楼下送上来两杯茶水,放下后就带上门,悄然退了出去了。
开水滚烫,白瓷杯上方白雾缭绕。
“你今天点茶了啊。”江予安说道。
有一次阮幺喝过茶以后,第二天来的时候整个人Jing神萎靡,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阮幺对咖啡和茶特别敏感,沾一点儿晚上就睡不安稳,周窈那以后就给他换成了柠檬水,这回明显是他自己嘱咐过。
“嗯,今天是苦荞。”阮幺打开书包,把资料拿出来。
“能试试吗?”江予安问道。
阮幺微愣,“可以。”他用手背碰了碰杯身,“还有点儿烫,一会吧。”
他打算先帮江予安复习下这周的知识点,翻开练习册。
“你这儿做了吗?”
“做了。”江予安把自己的拿给他。
阮幺发现他正确率比之前要高了那么一点,指着题干,带着江予安划出重点,简单讲了一下思路,对方似懂非懂。
“你先把它受力示意图画出来吧。”阮幺给他一支铅笔。
江予安接过笔,认真分析着,在练习册上勾勾画画。
阮幺最近有心事,所以晚上睡得不好。今天早上又起得早,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他摸着瓷杯,发现不烫了,就放在了江予安旁边。
他定下心来开始默背单词,等着江予安做完。
“我做好了。”
江予安看到阮幺枕着手臂打着盹儿,声音越来越小。
黑眼圈明显,看起来最近休息得不是很好,余光瞄到手边的茶杯。
他轻放下笔,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苦涩中带点麦香,口感很好。
微微站起,想绕过趴着的人把茶水放回去,阮幺突然惊醒,像是做了什么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