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讲。”
如果不是最后对方露出了一个破绽,她根本就扯不开这棋局。
君子六艺,其中的武艺自然也是要学习的。
“用兵如此,但是做人最好两者皆有。马公子你乱世枭雄,治世亦枭雄也。”谢道韫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若是将来无人阻止,难保不会是下一个桓温。
小江下完棋,就被马文才拉去吃饭了。
马文才对于谢道韫本就不是十分拜服,再加上前日谢道韫还意欲挖他墙角,拐带小江,他心中自然就更不服气了。他还记得小江说过,谢道韫长得像他娘。虽说小江拒绝了,但是万一她再来劝说,小江心思一动,被对方所蛊惑,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先生谬赞了。”小江没有想到谢道韫会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黑子先行,本就占据了便利。这也是为什么谢道韫都让学生执黑棋的缘故。
上善若水,只是不知道这水能不能改变这枭雄的戾气了。
马文才听到谢道韫的这句话,只觉得心内发酸,他既想出口拦住对方,又发觉自己实在没什么立场去劝告对方。毕竟小江虽然名义上是他的书童,但是并没有签卖身契给自己。从某些方面来说,小江是自由的。如果他想走,随时都可以走。
小江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既是如此,那边算了。既是品行状评定,我也送你一句话吧。”谢道韫见对方拒绝了,也就没有多做勉强。
谢道韫有些诧异地看着小江道:“心思缜密,睿智聪慧,步步谋算,从不落空。若非你最后故意露出的空隙,我未必能赢你。”
“下棋如用兵,正所谓一将功名万骨枯。”马文才丝毫不在意谢道韫的这一点评价,若是两军对垒,妇人之仁只是大忌。
小江点了点头,端过了白棋。对于小江来说,听声辩位本就不是难事。不二庄里连骰子是几点他都能听清,更何况只是谢道韫手中的棋子呢。从谢道韫将那把白子落下的时候,小江就知道,里面有十七颗白子。他想要谢道韫执黑,是因为最初娘亲教他下棋的时候,娘亲总是执黑。
谢道韫不仅文采卓越,其身手亦是不弱。
见小江拒绝了对方,马文才的脸色这才又好看了起来。
为此,马文才还对小江说了许多大家士族的规矩,最终告诉
谢道韫一人留在学堂中,仔仔细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拾起来。
谢道韫将白子一颗一颗地数过,最后落下了一枚白子,总共十七颗白子,单。
不想马文才输的太难看才露出的破绽还是因为别的?
“不必了,这棋都下完了,有什么好复盘的。”
她以木剑授课,为众人展示其剑法。除掉马文才,其他人都看得非常认真。
“不必了,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小江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他本就命不久矣,何必再四处奔波。更何况他已经过了足够久的殚精竭虑的日子,眼下这种不必去多想的生活,他很喜欢。
“我很好奇,以你之才,以你之貌,怎么会成为马文才的书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立刻为你修书一封,荐你去我叔父那里。”谢道韫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人不但外表如芝兰玉树,连内在也是如此可圈可点。如果只是做一个书童,实在太过可惜了。
谢道韫抓过一把白子,开口道“单还是双?”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对局之中,她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棋力高过自己。每一次的进攻,都被对方无形地化解。就像是发力打在了水中,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反击就已经消失无踪了。这样的棋风,就像水一般,包容而又豁达,但是你却找不到一丝缺口。、
“刚才你那一局我都记下了,要我帮你复盘吗?其实你只输谢先生两目,是可以追上的。”
只求速胜,未免太过无情。”谢道韫有些惋惜地说道。
“你让我先行,莫非你对自己的棋力如此有信心?”谢道韫执起一枚黑子,在指尖把玩。
小江放下两枚黑子道:“双。”
两人交谈着离去,只余下背影被落日余晖拉得极长,映在了走廊之上。
两人对战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了这一对局。最终数目,谢道韫小胜半目。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虽然你棋风豁达,但是所思所虑还是太多,不妨再随心一点。”谢道韫说着,又看了一眼马文才,将关于棋局的最后的一句话咽了下去。这棋局的最后一个破绽,小江到底是因为马文才,还是因为自己才漏出来的呢?
“先生请。”小江将黑棋推给谢先生,开口道。
小江是最后一个与谢道韫对弈的人。
谢道韫见状,也没有为难对方,笑着说道,“既然我们谁都不愿意占便宜,那就猜先吧。”
“单。既是天意如此,那我就执黑吧。”
马文才显然对于谢道韫的评价非常满意,反而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