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砸死这老东西,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对他说道:“您还记得我么?”
转头一看,这老头子已经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珠盯着他,说不出的企盼与哀愁。
这眼神看的江垂云心里莫名紧张,他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认识这个人。
或者说,他认识躲在里面的那个鬼。
老头子费力地抬起头,全身都在颤抖,脸上却是欣喜,小心问道:“您认出我了?”
江垂云摇了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老头,好似他以前就是这么看着这个人,跟他说话。
老头的眼神却依旧灼热,眼中溢出了泪水。
初升的旭日此时跃起山巅,冬日的阳光透明而冰冷。
一时间,江垂云并不想逃跑了,他甚至不觉得眼前这个厉鬼可怕,他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厉鬼不会害他。
他恍惚间觉得这一路走来,遇见苏远山,学会吃鬼,被殷泽带到这古镇,是冥冥中一种力量,或许是叫作命运的东西,促使他与眼前这个人相遇,山水重重,只为听他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您想不起来,您跟我们不一样,那么高贵,一定会投个好胎,不像我们,怨气无法散去,只能变成这个样子,到处飘荡,您现在,很好,这么厉害,煞气很重,是上天对您的补偿,我知道,一定是的”,老头子虚弱地笑了,眼中既满足又欣喜,却带着不得不放手的痛苦。
“我的魂魄支撑不住啦,您的煞气太厉害,不过请您不要再回那个镇子里了,殷泽他们没有教您用煞气保护自己,而他们的力量,远远不够,这镇子上的厉鬼太多,他们都想杀了您。”
说到这里,老头子仿佛是想起了伤心事,嚎啕大哭起来,扑在地上,佝偻着身子,跪在江垂云面前,哽咽说道:“这一次,末将绝不会让他们再害您了,陛下。”
36.
殷泽等人赶到的时候,殷溪林已经神志困顿,确切地说,是殷溪林身体里那个东西,魂魄已经逐渐消散。
它只会匍匐在地上,脸贴着冬日化开的雪泥,苍白的头发随着清风飘动,口中反复说着江垂云想听,却听的一知半解的往事。
江垂云甚至不知道它是谁,但它曾经是江垂云托付过性命的人,一腔忠魂飘荡于世间,抛弃了岁月,拒绝了生死,为了那几百年前的信任,执意追寻江垂云的去向。
濒临消散让它的神思混乱,只能嚅嚅私语,不停地告诉它的皇帝陛下要小心。
江垂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甚至不敢靠近它,生怕自己化散了这缕魂魄。
“它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它被执念带回到活着的时候了”,殷泽冷冷说道。
那东西渐渐安静下去,野草地上凉风飒飒,一片寂静,忽而殷慕炎叫道:“殷溪林!主事的那个厉鬼在谁身子里?”
殷家众人都知道,脏东西走后,殷溪林的魂魄会短暂地回到身子里,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问出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老头子孱弱地抬起脸,直直地盯着江垂云,双手伸向他,眼神已不是方才殷切渴慕的样子,嘴里含混地说不出话。
殷溪林回来了。
江垂云知道,那个挂念自己几百年的幽魂,刚才消失了。
“老不死的!你快说啊!”殷慕炎急的冲上去,抓起殷溪林一看,人已经断了气,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的样子,殷慕炎眼眶一红,嘴里骂骂咧咧,继而眼泪落了下来。
“我不进殷家镇”,江垂云看着殷溪林的尸体,缓缓说道。
他明白,那个幽魂让他不要进去,他就不进去。
在这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对鬼怪的信任,超过了殷家人。
“你们教我怎么运用煞气,在那之前,你们弄死我,我也不会再进去”。
殷慕炎看了看殷泽,对江垂云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远山早些教你就好了,如今你要学,时间太久,须得个把月,镇子里的东西昨夜受了惊,只怕。。。”
殷泽眼睛微眯,盯着江垂云说道:“运用煞气难学,闭气倒是可以快速学会的”。
江垂云听不懂,殷慕炎却一拍大腿,“正是,你闭了气,脏东西寻不到你,一样安全。”
这话一出,众人点头称是,把江垂云架起来,七嘴八舌给他讲闭气的法门,殷慕炎见殷泽沉默不语,一直望着屏障的方向,就开口问道:“族长,他学这闭气也得一天,这镇子里恐怕要乱套,我先回去盯着吧。”
殷泽好似一直在发愣,望着阳光下的荒山野地,手指不自觉地在手腕上转动,听了这话,忽然对殷慕炎说道:“殷溪林死之前,你问他那个主事的鬼在哪儿,他一直看着江垂云。”
殷慕炎细细一想,却是如此,只是这江垂云一个夜叉,绝不可能让脏东西上了身,本身就是相克的东西,厉鬼借着人壳还能一搏。
“殷溪林为什么要看着江垂云呢?他无法说话,也应该是看着我们,为什么要看着江垂云呢?”殷泽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