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清冷孤寂的月下寒窗,青青手中捻着一个灰色的香囊儿,眼中昏昏无光,嘴上却喃喃地唱起了幽幽的小曲儿:“一生泡影水中圆,到头来被那业风儿吹散……谁得完全,都是那假骷髅、浮云幻……”
与人面前说的千千万万怨,千千万万恨,千千万万的放下,可到了自个儿独处的时候,就全都成了空。
只怕这世上的痴主,心里仍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儿时,都是这般不堪罢。
但见青青从枕下拿出了一面背后刻着八卦阵、正面却朦胧不清的镜子,洒了两滴清露之后,镜子里倒映出的景象,却是十岁的她。
一个多么娇俏惹人疼的女孩儿。
她站在阳光倾泻的花架下,笑得像一朵开得正灿烂的桃花儿。
“喂,你怎么又来了!快快住手,我家的花儿都要被你摘空了!”
她娇笑着对一位穿着蓝绸上衣的小公子说道。小公子转过身来,那竟是一位令日月失辉的绝色美郎君。
“萧存意,你给我住手,听见没有!小混蛋,再不住手,我要打你了。”原来这位美郎君,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萧存意。
萧存意拂了拂黑玉般乌亮又稠密的长发,笑道:“摘下来后还不是摆弄进你家的花瓶里,小气什么。”
青青却道:“我不要你摆弄,你快放过我种的这些花儿。你一个堂堂男子汉,不去和其他公子们读书作诗去,成天跑我家摆布花花草草算是怎么回事。”
萧存意干脆坐在草地上,编起了花环:“我爱玩什么就玩什么,为何就非得和别人一样。”
青青坐在一旁傻傻地看着他发笑:“你今儿戴了我给你绣的香囊,是不是?”
萧存意道:“早上去学堂时戴了,来你家前却褪了去,这样你都闻出来了?”
青青道:“我自己选的料子,我自己岂会闻不出来。为什么来我家前反倒褪了去?”
萧存意只笑了笑,并不作答。
青青又道:“是不是怕我闻出来了,笑话你?”
萧存意道:“我戴你送的香囊,你为何要笑话我?”
青青坏笑道:“嗯,笑你心口不一呗!送你时你百般推拒,其实又天天掖怀里当宝贝儿藏着,是不是这样?”
萧存意笑意更浓:“你不是我未来娘子么,送我是应当的。我爱戴不戴,自有我的道理。”
青青道:“你总是道理一堆,我却没听过一个。那你今儿说说,戴个香囊,有什么道理?”
萧存意道:“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青青道:“你不说,我永远不懂。何况,我要真这么蠢,连你的几分道理都听不明白,还与你结什么亲,过什么日子。”
萧存意道:“那我要真说了,你别又打我。”
青青道:“你好好地说话,我打你做什么。”
萧存意道:“戴去学堂,是为叫外头人羡慕。不戴在你跟前,是想叫你天天缠着我叫我戴。这个道理,你懂么?”
青青登时面上绯红若霞,怔怔不得语。
萧存意又道:“说起来,我们学堂里那些家伙,没一个不问过你的事呢。说你却是个有品味的,还想同你再讨几个香囊,多少价钱,任你开。”
青青仍是怔怔道:“……既是你同学,我送他们几个也无妨。”
萧存意恼道:“不许送,你的香囊以后只准我有。”
青青噗嗤一笑:“那怎么行,我还要靠这个手艺做买卖呢。”
萧存意道:“不许卖。要卖,卖些白芷、丁香的俗物便是,给我的那一味,不许外传。”
青青仍是笑道:“又没什么稀罕物,看你宝贝的。”
萧存意道:“你为我捣的那一味,以后便叫作苏幕遮。”
青青问道:“苏幕遮?这又是什么用意?”
萧存意道:“我闻得出,里头有木香和**,兴许还有菖蒲。其味时清时郁,颇有乱碧萋萋,雨后江天晓的雨后青草之韵。故而命名为苏幕遮。”
青青欢喜道:“好,就依你,就叫苏幕遮。”
萧存意趁机道:“明儿再给我做一个吧。”
青青道:“不是才做了一个新的,怎么又要?”
萧存意道:“再一个,我想留在衣橱里,叫我的所有衣裳都沾上你的气息。”
青青心头甜得像饮了蜜水一般:“就知道使唤我为你做事,也不见你送我个什么好东西。”
萧存意道:“这手上不是在给你做着么?”
青青纳闷道:“咦?什么?”
萧存意道:“没见过我编的花环吧,看看这手艺,巧不巧?”
青青大笑着去推他:“自己夸自己手巧,也不嫌臊。”
萧存意却仍坚持凑上前去,亲手将花环戴至青青的头上,再小心翼翼地为她撇些碎发,生怕枝桠将她发丝勾住。而后甜甜地笑道:“真好看。”
青青羞红着脸道:“人家公子哥儿都是送金,送玉,偏生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