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几日后,青青换了一身素朴的衣裳,挽着两个竹篮子,往山塘街东南向的半塘寺而去。
半塘寺虽规模雄伟,但因其住持性僻喜孤,少结贵人,论经营功夫也远不及毗邻的普福寺,所以香客甚少,倒也算得是苏州城闹中取静之一绝。
青青在寺内转悠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见自己所寻之人。正欲鬼鬼祟祟地钻进斋堂,就被住持法净禅师逮了个正着。
法净哈哈笑道:“夏施主,又来寻谛闲法师啊?”
青青连忙赔笑道:“法净长老,小女这厢有礼了。不知谛闲法师身在何处?”
法净道:“身在何处?好问题,好问题啊。谛闲法师,他入我佛门修行的这三年来,功德巍巍,以经为药,去诸疾苦,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夏施主,你说谛闲法师此身安于何处更好呢?”
青青道:“呃……呃……噢……啊……多谢长老提点,小女这便寻他身而去。”
在法净慈爱目光的关怀下,青青如同见了鬼一般跌跌撞撞地从斋堂跑到琉璃殿。
青青远远见到在琉璃殿里翻箱倒柜的谛闲,便急忙呼喊起来:“源源!源源!”
谛闲听到叫唤,伸出光亮的脑瓜子,愠道:“青青?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青青喘气道:“是、是长老,是长老告诉我的。”
谛闲道:“长老?你是说师父他老人家?”
青青道:“对啊,他说你功德巍巍,以经为药,去诸疾苦,内外明彻,净无瑕秽,这不就是在把你捧为药师如来吗?药师如来住的是东方净琉璃界,那你肯定就是在琉璃殿咯。”
谛闲不禁叹道:“你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了。昨日我在琉璃殿扫地,有位香客也像师父询问我的下落,师父也答了这番同样的话,那香客便去澡堂子找我去了。”
青青笑道:“那是男香客还是女香客?”
谛闲道:“女香客一名,所以闹了大笑话。”
青青一惊:“女香客?竟然会有女香客找你?所为何事?”
谛闲道:“你那脑瓜子就别想些有的没的,那女香客都是年过五旬的人了。”
青青嘟嘴道:“真可惜。”
谛闲道:“可惜你的头啊可惜。你今儿找我何事?”
“没事、没事,就是为了给你送绿豆糕来的。”青青说着便掀了揽着的小竹篮:“快来尝尝,你好久都没吃我做的绿豆糕了吧,是不是看上一眼都馋坏了?”
谛闲嫌弃道:“去去去,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么,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有话快说,没话送客。”
青青道:“真的没啥大事,就是想请你陪我去调查一件很小很小很简单的案子。”
谛闲问道:“今天吗?”
青青点头道:“嗯。”
谛闲从箱中捧出一尊七宝琉璃佛像,撇嘴道:“今天还真不凑巧,今儿我有要事。”
青青纳闷了:“要事?你要去哪儿?拿这么好的佛像干什么,还穿了一身如此华丽的袈裟?你不会是要去给人通灵吧?”
谛闲道:“什么通灵,那叫去赚钱。会不会说话呢。”
青青气道:“通灵和赚钱到底哪个更难听,你心里没点儿谱吗!”
谛闲补充道:“就是昨儿那位去澡堂子寻我的刘家大娘所要求的,虽说报酬不多,但毕竟聊胜于无,你说是不是。”
青青道:“真不晓得人家大娘是看上你哪一点,吊儿郎当的。一点高僧大德的样子都没有,你可千万言行注意些,别给你们半塘寺丢人。”
谛闲不屑道:“师父都不担心我,你担心个什么劲儿。”
犹豫了一会儿后,谛闲又给青青扯来一件灰袍和一串佛珠。
青青问道:“这是做什么?”
谛闲解释道:“我寻思这通灵之事,你兴许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你今日权且扮作一位修行的女居士,随我一同前往罢。千万言行注意些,别给我们半塘寺丢人。”
青青啐道:“你滚,不许学我说话。”
谛闲又问:“你今日出门,可带了什么法器?”
青青道:“你的那才叫法器,我的这叫鬼器。只带了几张梦符,本是为了治我的案子才备的。”
谛闲道:“你的案子?莫非也是梦中殒命之案?”
青青惊呼道:“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谛闲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道:“我正要去的这刘大娘家,也是出了梦中殒命的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