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叶觉得有些好笑,提醒安若尘:“你不会忘了,我已经死了吧。”
安若尘看着苏木叶的笑意,俊脸瞬间变色。你不是回来了么,死了也没关系呀。但也只是张张嘴巴,又闭上。
苏木叶继续说:“这是我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我就要去投胎了,我想趁你不在回来看看。明天就什么都忘了。”
安若尘没有问苏木叶为什么会回来,他有些商人的敏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看了看手上的表说:“现在是上午十点,也就是明天上午十点你才离开?”
安若尘很快接受了苏木叶要离开的事实,也接受就眼前的苏木叶不是人。安若尘把家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还打开了空调,他害怕连这样的苏木叶也会突然就消失了。
但苏木叶并不怕光,除了没有呼吸心跳和体温,现在像一个正常人。只是他自私地汲取安若尘片刻的温柔,他没有告诉安若尘自己的这个小秘密。
在极乐与极悲间,安若尘很快又绝望地接受,他和苏木叶连二十四小时也没有了。
“今天是第49天了,也就是下午六点我就得走了呀,我是那个时间停止呼吸的。”
不知道为什么,安若尘总觉得苏木叶的笑容充满发自内心的放下,他觉得这样的笑太残忍,他想要那个会责问他为什么晚回家的苏木叶,而不是现在这个不希望他在家的苏木叶。
但安若尘无论哪个苏木叶都留不住来,不甘心但不得不认命:“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想去看看我妈。”
安若尘很紧张,因为苏木叶的妈妈已经去世了,他以为苏木叶马上就要走了。
“想带你去见见她。”
安若尘猛然反应过来,是去墓园,他突然笑了,说好。
到达墓地的时候,苏木叶奇怪安若尘的伞是什么时候带上的,没有下雨也没有太阳,安若尘拿了把伞打在苏木叶头顶,苏木叶憋着笑,但泰然接受了这把引人注目的伞。
苏木叶把安若尘带到母亲的墓地时,两人站了很久,各自把心里的话告诉躺在地下的人,但都只在自己内心深处发声,彼此听不到。
苏木叶酝酿了很久,背对着安若尘开口道:“你知道我妈怎么死的吗?”
“21岁生日那天,我以为你又不能给我过生日了,结果都下午了,你给我打了电话,我很开心,开心到什么都忘了。”
“我忘了我答应我妈下班去接她回家一起吃饭的,也忘记跟她打电话了,她就一直等我,没等到,她自己赶公交回去的。”
“我想了好多可能性避免她上那趟班车,如果我拒绝你没去赴约,如果我没把手机静音,如果我记得提前给我妈打个电话……”
“公交车的行车记录里只有争吵的声音,没有我妈的声音,也不对,还有最后那声尖叫。也不知道是骂司机的乘客,还是骂乘客的司机把方向盘打偏了,整个车就从公路大桥上掉了下去。”
“我在机场和你告别的时候,失去了我母亲。”
安若尘看着苏木叶的背影,想去抱抱他,但他没资格,他什么都不知道。出差回来的时候他只知道苏木叶母亲去世了,但他太忙了,并没有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也并不是太忙,还是自己没在意,因为他回来见到的是一个已经调整好心态的苏木叶,他不知道人死对另一个人意味着什么,直到苏木叶死了。
“所以我爸不要我了,他一直在怪我。”苏木叶转过身来,看着背后给他打着伞的安若尘。
“你知道为什么我爸不喜欢你么?因为他看出来你不爱我。你甚至都没有参加我妈的葬礼,虽然那时候我们还没结婚,我一直在自责,在害怕,担心做的不好你就不要我了,事实证明,我确实没做好。”
苏木叶又哭了,安若尘看得心头酸酸的,所以这就是要离婚的原因么,还没等安若尘厘清苏木叶的话,他又接着说:“你以后可以帮我去看看我爸么,我不在了,他就真的一个人了。”
安若尘想对苏木叶说些什么,但好像又没有说辞,而且苏木叶也不需要他的解释,只能嗫嚅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