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种种皆可不提,赵季是颠簸惯了的老人,梓庆更是从小在无崖山里打转,很快就适应了野外的生活。两人一路打猎吃药,花了大约十天才走到南边的山口。
山口是一个扇形的冲积平原,土地肥沃,良田千顷,形成了一个大市集,绵延到远方,一条大河闪着粼粼的波光蜿蜒而过,不时见过划过天际的白帆。
梓庆拉着赵季磨破的衣袖上的一缕棉麻,惊讶地叫道:“赵季,有人!”
两人在空无一人的山里转了好久,乍一见人烟,都兴奋起来。
赵季忍不住搂着她的肩笑了笑,梓庆看着山下的市集,并没有察觉,他却像被烫到了一般收回了手。
梓庆大叫着风一样地跑下山去。
赵季见她雀跃,也笑着追上她,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市集门口,一个高高的牌坊上写着——落雁镇。
赵季解说道:“落雁镇是灵河上的一处大渡口,由西门氏掌管,家传的‘魄’为‘纵苇’。”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梓庆笑嘻嘻地求证道。
赵季点头:“传说‘纵苇’能让人渡水如平地一般,如此西门家才掌握了灵河航道。”
梓庆在公输家便对此有所耳闻,那时候,无崖山的物资都是外面供给,灵河是无崖山的交通枢纽,是公输家的弟子下山的第一站。整个渡口上都是来往运送物资的帆船,那时候这里的家族还是依附于公输家的阮氏,他们在水中遨游如同鱼儿一般。
梓庆来过一次,她还记得灵河上苍凉的落日总是被巨大的船帆遮住,落雁镇是公输家对外销售魂器的据点,往来商旅、魂师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大陆的绝顶高手。
而此时的落雁镇,还有着集市的模样,却早已不复当年的繁华。
赵季感叹道:“落雁镇是公输家对外交通的第一站,据说当年户列珠玑,市盈罗绮。可是公输家一灭,便从此衰落了。”
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悄悄看了一眼梓庆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才轻声舒了一口气。
梓庆说出了此时最重要的一句话:“你有钱吗?”
赵季咬了咬牙,摇头。
就知道靠不住。
梓庆从肘后掏出一个锦囊,用自己的衣袖把赵季的手擦干净,又举起来对着阳光看了一眼,确定他的手没有血之后,才小心地把锦囊放在赵季手上。
她道:“你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可以用。”
赵季已经做好了大开眼界的心理准备,但还是被锦囊里面的东西闪瞎了眼。
这个锦囊上绣着一副山水图,里面空间很大。
大到能装下一座山,不,两座,不,三座。
他的神识在锦囊中探查着,锦囊中只有三座金闪闪的大山,全部是珍奇的矿产和金属,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
赵季也算是大世家,知道的东西不少,他所能认识到的那些高级材料,在这里不过是随处可见的碎石,更多的,则是他叫都叫不上名的东西。
梓庆见他看得有些久了,不耐烦地问:“你到底好没好,东西还给我!”
赵季的表情管理已经失控了,他大张着嘴呆呆地把东西还给梓庆。
梓庆到底是带了多少名贵的东西在身上?她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宝山,一个移动的宝藏。
是怎样的世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又是怎样的世家才能够拿出她手上的物资。
据他的了解,恐怕连如今的中州之主姚家也拿不出她锦囊中的一座金山。
别说是如今的姚家,就算是千年前的嬴家,也不一定有这种实力。
他第一次对财富产生了畏惧。
体量太过巨大,竟然连据为己有的心都没有了。
那远远超出了自己对富有的认知极限。
梓庆拍着他的肩,问道:“到底有没有可用的啊?”
她锦囊里的东西都是千年之前公输家的东西,能不能用都是未知数。
赵季空空地张了几次嘴,最后才说道:“别用里面的,我用我的东西换。”
赵季拿出一枚清源丹,作为洗涤经脉污浊的常备丹药,用来换钱也算是合适。只是这清源丹是梓庆戒指里的东西,品级实在高得吓人。
一个日常丹药都有地字级别。
他找到一家当铺,以一个比较适宜价格将丹药典当,带着梓庆投奔客栈休息,要了两间连着的客房。
梓庆叫人烧水洗了个澡,终是抵不住倦意和疲惫,在山中奔波了数天,在洞中斗了许久,又跟着赵季跑来跑去,她已经很久都没沾过床了。一倒下便陷入了深深的甜睡。
赵季只眯了一小会就醒了,他从来都是浅眠,尤其是在危机四伏的外面。
姚家的人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
他推开窗,夜风有些沉闷,无崖山上隐隐传来紫色的火光。
这时,深蓝的夜空中,从南边飘来一朵暗云,往火光的地方冲去。赵季听见阵子像是有人絮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