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夹杂了些个人感情和脏话,马付南总体还算还原的把鸶鹭江事件叙述了一遍,座下众人神情变化微妙至极。
定远侯一副深思神情,好像沉浸于三千人葬身洪水的惨剧的怜悯。
祁陌眨巴着眼睛四下瞧瞧一张张便秘似的脸,漠不关己的感到有趣,打定主意不插手也不偏帮。
场面一时静寂异常。
“你们这帮大臣,平常嘴就没闲着,这阵都哑巴了?”魏呈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的气氛,騰的站起来,“我就白话直说了,事情经过跟马副官说的没出入,但差点意思……”
系统还以为魏呈要落井下石,听下去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按他的说法,宿主智计百出,决胜千里之外,是这次战胜的不二功臣。
他可只听任无衣的话,况且这内情只任无衣知晓得如此清楚,故任无衣不来,却教了魏呈这番话,是料定有这一出?他目的为何?
众人态度有了大转变,不仅望向式凉的眼光热切,更是层出不穷附和句句溢美之词,气氛活起来了。
“哦——?”
这一声长调穿透全场,定远侯粗短的手指利箭般的隔空戳向一名官员。
“阁下竟盛赞颜大人的所作所为!”
“侯爷,息怒。”
漫不经心打圆场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对头任氏任无季。
“叫老夫息怒?三千将士,三千个生动勇猛的汉子,他们是丈夫、父亲、儿子,对颜大人的伟大决策毫不知情,死前还绝望于家园被敌兵和洪水践踏肆虐,他们家人只知道他们牺牲了,殊不知是被直系长官活活葬送,这位长官回京还被百姓爱戴、加官进爵。”
定远侯说到最后话带哭音,悲愤至极,涕泪俱下,抬袖掩面。众大臣回过味来,面面相觑,心怀鬼胎,倒是也有人被煽动,跟着愠怒气愤起来。
“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士兵听令行事,虽死无悔,事到如今矫情的说这些还有什么鬼用?”魏呈拍桌子瞪他,“老子死了儿子不他妈也认了吗!”
“琅国律杀民数五,处以极刑,三千人何如?”
定远侯却不理魏呈,踱方步至正中偏右,式凉在左,两两相对。
“这三千人没有一个是自愿赴死,我们的大功臣若要征集,别说三千,三万将士都义无反顾,可他昧功无耻,枉送人命!”
话锋直至的彼端,式凉垂眸不语。
“公开征集走漏风声死的可就不止三千人了。”任无季急式凉,为他辩白,“三千将士泉下有知他们成了我皇一统江山的基石定当毫无怨怼,其亲人也光荣无比,感恩戴德。”
“黄口小儿不明事理题不对文。”定远侯把头摇了又摇,“无关三千将士意愿与否,单论颜式凉于此事所行,就该当引颈受戮!”
定远侯的位置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今天不耍Yin谋诡计,就凭一张嘴、一套理在这千秋宴上逼死式凉。
动不了任府,还动不了任府正长粗的新枝不成!
任无季气恼,尽力维持风度:“就算依你歪理,颜大人打开了战争局面,几乎等同扣响了苍国大门赢了战役,怎不能功过相抵?”
“过就是过,功就是功,按你们功过相抵的说法,人人都觉得自己行了善事,心安理得的地放纵,允许自己犯错作恶,律法何在!”
言毕,一片翁然之声,众人又开始对式凉指指点点,不时觑圣上颜色。
“杀戮无辜,有害国法!”定远侯乘胜追击,“我们琅国之所以代代不衰,靠的不就是圣上英明和律法严明?功罪不能相抵,律法不能沦乱!”
死寂。
茶盏一声清脆的磕碰,式凉起身,转出桌席,撩起袍摆,跪向圣上。
“微臣的功与罪是两回事,用千人死换千万人生,用灭绝人性的方法取得胜利,当微臣自觉品德高尚时,才真正变成了一个罪无可恕的恶人。”
定远侯得意的哼了声。
他说的式凉无不想过,左右式凉不留恋这名利场,罢了。
“微臣认罪,请圣上降责。”
祁陌惊奇的看着式凉,发现他是真不在乎,刚到手的权势名誉,他又一次弃如敝屣,今日是非生死皆不过他眼。
到底遂不遂众意……
这时,一列人打头鱼贯而入,衣着异于本国,他们分立两侧,俯首迎人。一人走来,衣着华贵,器宇轩昂,语带轻松笑意。
“嚯,好生热闹。”
说话人为尧国新君,俞凌川。
因神态迥异和身份敏感,加之已有年头,使得个别眼尖的无人敢认他那张与前右相相似的脸。
“说句公道话,今天之前颜大人将自己在此战中的位置放的何其低,甚至自甘受鄙,怎是昧功?”
自知不便与此人争辩,定远侯谨慎的退后,做出聆听样子。
“世尊在因地行菩萨道时是个商主,带五百人入海求宝。其中一人欲杀五百人夺宝,菩萨知道后,为救五百人手杀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