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总是弥漫着一股纸醉金迷的熏香,完全是跟家里截然不同的气氛。
贺朝看着面前的刚被端上来的佳肴,却感觉自己毫无胃口。
毫无胃口,就是什么也不想吃。
可是怎么会什么都不想吃呢,中午没吃饭,现在都快八点了,怎么会不饿呢。
贺朝靠在座椅靠背上歪头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是车辆,光线斑斓的是霓虹,参差不齐的是高楼,行色匆匆的是人群。
每一个人都神态如常,兴奋或者是悲凉,激动或者是平常,淡漠或者是慌忙。
贺朝忽然想哭。
是那种哭过了也不会不难受的哭。
是眼红了泪干了哭不出来了也不会高兴起来的那种哭。
贺朝觉得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心里头却还想着什么难受高兴的,真是矫情爆了。
矫情。对啊,真矫情!
不就是离婚吗?不就是离婚吗!
贺朝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克制不住了。
上一秒还在歪着头看窗外,又感性上半天的男人,下一秒突然就轰烈疯狂到仿佛要爆发出来。
贺朝抬手罩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眼睛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人群。
可能看的不是那些人。
或许是车辆,霓虹灯,还有高楼大厦。
一个快奔三的男人了,相貌堂堂英俊高大。眉眼便是自信,投足都是魅力。
说流下泪来就流下泪来。眼睛都一片猩红了都不肯停,大把的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唯一可以遮盖一下的却只有男人自己的一只手。
连纸都没有。
还爱他吗?
爱吧,就算不爱了也是不想放弃的吧。
他还爱你吗?
……
贺朝觉得自己要崩溃,眼睛里头最后的那一点清晰也快逐渐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大片灰蒙的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的那种。
谢俞走的时候在想什么。
转身的时候很决然,甚至连头都没有转过来,在一起生活了十一年的人就现在身后头,都没有转头看上一眼。
贺朝哭的时候很卑微的。
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背负的永远是家和家人的男人。躲在某个地方的某个角落里头用一只手捂住嘴巴的样子真是卑微透了。
连发出声音的资格都没有的那种。
贺朝猛地抬手,朝桌子狠狠拍了下去。
巨大的声响使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眼睛里的是太过的惊讶和不解的询问,啧啧声的不耐和被吓一跳所流露出来的愤怒。
贺朝从钱包里抽出支票就抬腿要走。
低着头大步往前。
站在餐厅门旁边的服务员是一个不大的姑娘,看见有人要出去,便连忙想要弯下腰说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贺朝走出去的瞬间才把头抬了起来。
留给店里面一群人的,是一个一直低着头的背影。
留给站在门旁边小姑娘的,则是张带着一双腥红眼睛的侧脸。
姑娘嘴里想说的话没说出口,眼睛盯着贺朝的背影发愣。
“怎么了你,”同事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问了一句:“盯了有一会了啊。”
“他哭了好像,”姑娘走完神后的开口是不假思索的,说:“那男的眼睛好红。”
同事视线又落到了贺朝刚才坐过的桌位上面,看了一会,开口:“点的餐一口都没动。”
和同事走过去收拾。
“给的是支票,”姑娘叹了口气语气却都是淡然,忽然又说了句莫名其妙而且并不接茬的话:“哎你说,多金的男人是不是连哭都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啊。”
同事顿了一下,然后就回了一句。
“你说的那是幸福很了的男人。”
姑娘胸口一怔,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贺朝漫无目的地走,眼睛干涩的不行,北京的晚上风不小,天气还有点冷。
然后便打了不大不小的冷颤。
手机响了半天贺朝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兜里掏了出来,来电人显示的是公司里头的一个男同事。
“喂,”贺朝应了一声,被这天气弄的哆嗦,连其他的话都不想开口说一句。
“喂贺朝,”同事那边环境杂吵,声音都是扯着嗓子大声吼出来了的。
“嗯,”贺朝停了下来,把自己的思想收了收,准备专心听一下同事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这有一个场子,”同事明显是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然后说:“你来吧,都是一群跟咱们一样大的,出来玩吧。”
贺朝离婚的事这个同事知道,而现在的这个语气夹杂的一丝小心询问贺朝也是能听得出来的。是好意。
“不去了。”贺朝回绝了他,也没有给人家一个具体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
什么都不想做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