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冷,清蘅除了缩在寝宫里,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她对女红一窍不通,让铃烟找了几卷书来看,也巧了这些都是她看过的,她只得靠在椅子上无聊度日,唯一有意思的,大抵只是隔两三日便到梅林去弹琴,与太子重梧的笛声相和。
自从宋熙听了清蘅的建议,先派狐楚往临泽城驻军,以谋反罪处死之后,便日日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她算是明白所谓红颜祸水的来历,不是女人让君主荒yIn奢侈,是君主无能到只能用这些东西来显示对妃子的宠爱。
铃烟那丫头倒是本分了不少,清蘅喝了口茶,让她去准备一套宫女的衣服,铃烟没有多问,只得照办。正要出去,清蘅有些等不及了,她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憋闷的屋子里呆下去,她道:“你站住,直接脱了自己的衣服。”
宫人看她不顺眼,她也不想走在路上被人小声议论,只想出这样一个主意。
铃烟只得依言脱了,由清蘅换上。清蘅又让铃烟为她梳了宫女的发髻,她拿起脂粉盒子故意把莹白的肌肤遮住,又用石黛在脸颊上点上几点雀斑。
铃烟无语,都说脂粉溶溶,哪个女子不想把自己打扮得花容月色,偏偏还有人要把自己往丑里打扮。
清蘅拿了个巴掌大小的墨埙放在袋子里系在腰间,从容淡定地就要出去。
“夫人要去哪儿?怕……”铃烟顿了顿,“只怕万一大王来了,夫人不在,奴婢不好交代……”
清蘅道:“告诉宋熙,我只是出去走走。”
这宫里敢直呼国君名讳的,大抵只有玉夫人一人吧。
铃烟恭敬地望着清蘅离开,随后开始和香织收拾寝宫,她的目光偶然扫过妆台上的小奁,清蘅今早还拿在手上把玩,之后便当进了奁里。她的心跳有些加快,仿佛关于玉夫人的秘密就在这珠花之上,清蘅初来王宫似乎没有此物,至少能够证明这是她那日离宫所得,或许她与颍都机关城关系密切。
机关城?唐国?
玉夫人竟然和唐国有关系,她一头雾水,可似乎与真相只隔了一层窗户纸。
香织一边整理柜子一边抱怨:“大王又一下子赏赐这么多,柜子里都装不下了,虽说夫人仁慈让我们随便挑,可毕竟是大王赏给夫人的东西,怎好拿的太多,这事若是让上头的掌司听见了,指不准怎么责怪我们这些奴才没有规矩!”
“香织,我忽然想起来,宫里的香料不够了,你且去后司典那里取了来。”铃烟冷不丁地说道。
“昨日大王不是赏了很多么?”香织不动。
铃烟一下子火气上来,“都是夫人对你太宽容了,你竟是要造反不成?大王赏了,该领的份例就不领了?我竟不知,你比夫人还要大方!”
香织一脸委屈地看着她,却不好再说什么,铃烟是明瑟宫的大宫女,又是大王派来的,她惹不得,只得站起来小声道:“我这就去,姐姐勿恼。”
她走在路上小声嘀咕:“也不知是怎么了,竟这样大的火气,我也没说什么呀!”
待香织走了,铃烟虽有些后悔不该冲她撒气,但到底是支开了她。清蘅向来不喜欢这屋子里人多,说是人多了憋闷,所以近前服侍的一直是香织和她。她笃定清蘅要很晚才回来,如今这屋里又剩了她一人,她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楠木小奁,打量着静静躺在绛色盒子里做工考究的金色珠花,珠花里一个细短的铜针藏在里头,尖头锋利无比。
她吸了口气,轻轻拿起来,却听见“嗖”的一声,里头的铜针极速地弹出来,穿透衣服猛地刺到她的右肩上,右肩自刺中的地方血珠一点点地渗透出来,开始时是一阵麻木,随后那伤口处流血不止,阵痛几乎让她窒息,铜镜里的面容近乎扭曲。
珠花已经被她扔在地上,血ye已经将她的衣服染红一片,她强忍着痛把珠花上的血擦干净放回原处,若非她拿的时候故意歪了身子,那铜针大概会直接刺中她的心脏。
她左手捂着右肩的伤口,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屋子,搭上门半褪了衣服,伤口处并没有泛黑,说明铜针没有致命的毒。可是她明白,依着这么个痛法,铜针里必然淬了什么东西,若是不尽快取出来,只怕会失血而亡。
镜子中,她能看到血色中那青黄色的一点针头扎在右肩,她试了很多办法取出来,铜针像是插入骨头一般纹丝不动,每碰一下都疼得忍受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又绝望又心酸,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打shi,渴求活着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对清蘅的憎恨也越来越强烈。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
她的脸抽搐着,惊恐和恨意充斥着整个胸腔,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会这么死在这个女人手上,死在漆黑Yin冷的陈国王宫!
好不甘!
清蘅一路上大摇大摆地在宫里走动,她从午后出来,到日暮低垂,凉意渐染才往回走。
午后王宫西侧隐在细细竹林后的高阁,上头写着迥劲的三个字。
藏书阁。
清蘅看着这细细的半绿半黄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