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轮回是如此奇妙,三年前陆宇宁忐忑地踏进江城中学的时候,曾被风扇摇曳,弥漫着风油Jing和苦咖啡味道的压抑高三教室震惊,看着学长学姐们自觉地放弃午休站在走廊上对抗睡意,背单词、背古诗文,那种肃穆的姿态令他心慌。
可恍惚三年便过去了,凤凰花又燃烧在六月的树梢上,这一次的高考轮到他了。
面容愁苦的学生四散离场,九月过后,又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学校的荣誉栏上,不知是哪位幸运儿,又要独占鳌头,笑傲这一年的考场。
随着放学的铃声响起,揣着准考证和考场号的学生们不安地扭动着身躯,极力想要早些冲出学校,借着最后一晚的时间把没有记牢的知识点背好。
看着涌动的人群,如同蚂蚁搬着食物一串一串地回巢,陆宇宁和两个朋友淡然地坐在最后两排的角落里。
他们拼尽全力了,所以无所畏惧,再无遗憾。
等待着教室重新安静下来,留下来的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孟嘉薇、张寒和冯岩。
班主任临开会又急着跑回来,让他们再帮着检查一下课桌上贴好的考号有没有被蹭掉,同学们的考试材料都带走没有,还要最后把课桌布置成标准的考场阵列。
陆宇宁在季明商脸上也看到了一丝焦虑,他带过了好多届的学生,可每年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心神不宁,总担心谁又粗心大意地把准考证掉了,或者没有定好闹钟睡着了。
这些原本该在放学前就吩咐好的事,他却等人都散场才想起来。
像是四十几个孩子共同的家长一样,他总想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可越是重视,他越是要犯错。
武思思作为班长肯定是要留下来的,陆宇宁和温煦都打算陪她,和她一个寝室的孟嘉薇自告奋勇的要去数考号,让人没想到的,反而是一向和她唱反调的张寒,难得也追随了她一次。
冯岩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里面几个有说有笑的同学和朋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赶着回去背书了。
他是八班的种子选手,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摘下今年的文科状元,被这样的眼光注视着,冯岩才一直不曾接受孟嘉薇的追求,用苦行僧一样的方式学习着。
剩下要做的事其实不多,没十分钟一切就变得井井有条,孟嘉薇站在讲台上,突然感慨起三年的生活来。
“我们来合个影吧,要离开了还怪舍不得的,不知道高二那帮小鬼会不会帮我们把花养好。”
黑板旁边的收纳柜上,立着几盆观赏植物,都是学生们以前从路边捡回来的,渐渐养得漂亮起来,临毕业却没人带它们回家。
几个人在讲台前站成两排,身材最矮小的温煦抱着常被数学老师拿来当教鞭的直尺排成水平的直线,武思思和孟嘉薇左右挽着她的手,而身材高大的张寒则搂着陆宇宁的肩膀在第二排比了个滑稽的鬼脸。
放在讲台上的手机自动拍照,留下了青春最后的回忆。
涂成微黄的三十张课桌整齐地列在他们身后,教室后方的黑板上板报和图画被擦得一干二净,只有武思思用粉笔写下的“高考加油!”几个大字,五颗星星的红旗高悬在最上方,暖色的阳光透过一侧的玻璃窗斜**空荡荡的课堂,把学生的侧脸镀上一层金黄,依稀能看见窗外中庭花园的槐树和海棠。
少年们的脸庞青涩秀气,带着灿烂的笑容定格成一张不老的合影,从此天涯海角,各自一方。
等陆宇宁回到桃李园的家,大伯和大伯母早就等着他回来吃晚饭了。
因为担心他一个人在家遇上了什么事会耽误高考,两口子索性请了三天假,专门来陪考。
郁红梅用白瓷大碗盛着泛着油花的鸡汤,硬逼着陆宇宁一定要喝两碗。
“这可是我用你二姨婆从西藏带回来的天麻煨了三个小时的老母鸡,喝了能益气养血,不会头晕头痛,快,趁热喝,rou可以待会儿再吃,营养都在汤里呢。”
陆宇宁看着满桌的菜只能苦笑。
也不知道这位Jing明强干的伯母从哪里找来的考生营养套餐,大半个月了,每天换着花样给他炖补品,他都觉得自己要被养成大胖子了。
长条餐桌另一侧的大伯咳了一声,收起手里的报纸,和颜悦色道:
“小宁啊,压力不要太大,正常去考就行了,要是这次不理想,咱们再复读一年就好了,千万别把自己急昏了。”
郁红梅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去去去!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什么复读重考的,咱们小宁这么聪明,肯定考得理想,一次就上重本!”
两个人又开始拌起嘴来。
陆宇宁只好低着头吃着清肺的木耳炒rou片,装作看不见。
虽然亲爸陆尔然好几个月没过问自己,但他却不比别的孩子少一点关爱。大伯和伯母履行着他们对天上的母亲的承诺,把他当成亲生的儿子一样看待。
剩下的三天考了什么,陆宇宁已经全然记不得了。
高考留给他的印象,只剩下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