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女医师给的布洛芬止疼药走出医务室,温煦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寻找等待在门外的陆宇宁。
自己体质不太好,又爱喝冰水,常常到了某几天就要折腾好久。这次大概是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了,症状实在凶猛,才忍不住找了他帮忙来拿药,也不知道一会儿怎么和陆宇宁解释自己的情况。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光影斑驳,除了几个立箱式的灭火器,再也看不到别的身影。
“该不会是先回去了吧。”
又想到陆宇宁不是这样有始无终的性格,温煦决定先在周围找一找,免得自己回去了又和他错过。
老教学楼是修成“凹”形的,温煦沿着外围的回廊走了一圈,绕到了另一端的行政处都没看到人影。
她正有些摇摆不定地想,要不要先回教室等算了,突然一个瘦高的身影从二楼的楼梯拐角走了下来。
正面撞上的两个人都是一楞,温煦却挤不出笑容来。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顾向年头发变长了,有些凌乱地盖住他幽深的眉骨,看起来有些像忧郁不羁的流浪歌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不像她这样神色复杂,也不像自己希望的那样,稍微带上两分热络。
他手里提着一个深黄色的大文件袋,和学校用来装资料的一个款式,温煦猜这应该是顾向年的学籍档案。
去年十月这个人突然消失的时候,季明商就一直抱怨他没来办转学手续,电话又关机联系不上人,让班上和他关系好的朋友通知他来取档案。
看来避过了腥风血雨的浪头,他终于舍得回来了。
温煦酝酿着怎么开头刺一刺顾向年这几个月去哪里逍遥快活了,对面的男孩儿却并不像有兴致聊天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让开路。
这漫不经心的动作一下就把温煦惹怒了。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们大家最近怎么样,还是你压根就已经忘了江城的这些人?”
一把拦住侧身要走开的顾向年,温煦单薄的身形裹在肥大的蓝白校服里,被通道里穿行呼啸的寒风刮得膨起。
她直直地仰视着面前俊美无俦的少年,骨子里有种噬其血吞其rou的冲动。
从这个人来到江城中学开始,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就被搅成一池浑水。陆宇宁因为他的冲动被传成了不要脸的校园**,肖央和所有人决裂之后消失无踪,就连中途加入小圈子的白沁,也因为避嫌而见到他们就转身躲开。
为什么过去欢快充实的生活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柔和善良的人承受苦难,被殃及池鱼的人背负骂名,而顾向年这个罪魁祸首,就可以抽身而退,片叶不沾身地继续在别处享受他贵公子的生活。
风波过后,所有人心里都扎了一根刺,唯独他,逍遥自在,逃离了风暴的中心。
温煦咬牙切齿地想,要是顾向年从来没有出现过就好了,大家都还能是以前团结友爱的小团体,同学们都会用崇拜的眼光仰望她放在心底珍惜的那个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仿佛处决一个罪人,谁都能上来踩上一脚,用的还是公义的名号。
顾向年顿住脚步,皱着眉头敲了敲手边露出红锈的铁栏杆。
“我很忙,或许等你们考上了大学那天会来祝贺你们,可现在我不想在这里说这些事情,请你让一让。”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原本随便让父亲的秘书来取档案就好了,可自己却鬼使神差地,独自赶了早班车回到江城,花了一天时间,坐在学校门口陆宇宁最喜欢的那家包子店喝了豆浆,留在去年他向陆宇宁告白的音乐喷泉晒了半天太阳,又搭着破旧的六路车上了坪山公园买了纸风筝,却傻乎乎地坐在寂静无声的古塔之下,眺望流向远方的长江。
昨日种种依稀仍在眼前,音容笑貌已在心中万般描摹,可今时今日,他的心境已经不同了。
曾经他暗自向自己承诺,会一生挚爱携手之人。可如今看来,这庄重许下的承诺是如此的幼稚。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他着魔一样迷恋着那个宁静如秋水的男孩,而他所爱的人,亲口驱逐了他。
陆宇宁不需要顾向年。自己不过是一个累赘,只能阻碍那人预定的未来,所以他的未来里,排除了自己。
顾向年看得出来温煦眼中的愤怒,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对陆宇宁怀有别样的心思,可他笃定了她的胆怯彷徨,别说陆宇宁心中早就有了自己,便是他从未出现,这两个人也不会有萌芽,更遑论结果了。
她现在这般张牙舞爪地质问自己,是否是因为陆宇宁曾经和她倾诉失去爱情的痛苦。
扭曲的深渊里突然绽放出一朵淡蓝的桔梗。自己不是无关紧要的,陆宇宁同样怀着失落的心情思念着自己,这煎熬不只他一个人在受,业火的灼痛同时折磨着两个人。
顾向年心里顿时有了别的念头。
下腹又开始泛起阵阵酸痛的温煦支撑不住地靠在了墙边,她蓦然想起,这还是那个三人成虎的校园,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