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苑,零星雪花飘落,将庭院妆点得素净纯白。氤氲的池水中,红鱼安静地睡在莲叶底下一动不动。满院的月凌花瓣飘飞淡紫色晶莹透亮,一如流照君的眼眸,清澈又温情缱绻。
寄云舟坐在月凌树下闭目假寐,一手支着头,一手轻轻敲打地桌面,一身的青衣在身上略显单薄,但绝不空旷。
这些年,他寄居在这身躯中,终究是到了极限。凡身rou胎即使是最弱的神识也是承继不了太久,他拖到现在已经太长时间了,太阳神都开始催促他尽早回归。可笑,他莫不是担心自己会留暗手赢得赌约吧。
觉得太阳神太过小看自己了,就人间这般模样,也想阻挡自己,简直太过异想天开。自己滞留不过是找到了有趣的东西罢了。
抬起手,寄云舟目光流转,仔细打量了一下。纤细的手指很是清瘦,文弱秀气,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但并没有太多血色,呈现出一种苍白色。
尽管流照君天天各色补药轮流补着,但这具身体早已死亡,怎么可能还会变好?说起来还真要谢谢流照君,若非是他的那些神奇汤药,早在十年前,这具身体就要撑不住了。
轻笑一声,不急,即使这次神识即将真正回归本体,但总会再相见的,只是希望到时候流照君还能认出自己来,不过想来以他的智商,应该是认不出来了。也不知回归后,这些情感还会不会存在,又存在多少,软弱的人类,终究太过多情,连自己也被影响了。
流照君回来时就看到寄云舟在那里咳嗽,即使这样,也绝不显一丝软弱之态,举手投足间的高傲让人完全不能轻视了他。
明知道有自己的汤药天天进补着,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流照君还是担心啊,顿时紧张地走了过去。这些年用的汤药拖着病体,虽说可以长长久久地继续活下去,但流照君还是担心会有意外。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怎么样?可好些了?我再为你去熬药。”数十年下来,流照君医术不见增长,但熬药技术涨得飞快,那些药方再熟悉不过。
“不用了。”寄云舟一把抓住流照君打算扶他的手腕,“观了二十年的雪了,我已经想好了,你想好了吗?”
流照君的脸红得通透,只觉得寄云舟抓着他的地方烫的惊人,稍稍缩了缩手,却半点也挣不开来。
自己这些年确实有些过分了,虽然内心已经接受了寄云舟,但却一直没有给寄云舟任何言语上的回应,二十年转瞬即逝,普通人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等一个月后,待中元节占卜仪式之后我就给你答案。”流照君郑重地说了一声。一个月,就一个月,自己最后再认真想一个月,给他一个答案了吧。
寄云舟默默看了流照君一眼,放开了手,坐在了凳子上:“我不会放手的。”
流照君收回了手,皮肤上还留有余温,让他眷恋又害羞,心中有些微的遗憾,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渣了。
心情平复后,流照君就坐在一边另一个凳子上,和寄云舟一起看满院的落雪飞花。
有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和寄云舟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着庭院中的景致,享受这一瞬的平静?
太久了,自从回到玄宗,先是要上早课,后来忙着带孩子,一个一个又一个,身边总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反而是回宗的前五年,自己和寄云舟两个人在苦境游山玩水,好不悠闲,那反而是他们相处最长的时间。
“待事情了了,我们就继续去四境游玩。”流照君叹了一声,这也算一个答复了吧。有自己神奇的制药系统,让寄云舟活个千百年根本不是事儿。
寄云舟没有回答,只是唇角轻轻上扬,抬头看着落花,自己等得起。
七月十五中元节,这其实是一个好日子。
中元节原是小秋,若干农作物成熟,民间按例要祀祖,用新米等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因此每到中元节,家家祭祀祖先,供奉时行礼如仪。七月十五上坟扫墓,祭拜祖先。这是普通百姓眼中的中元节,在三教中,它又有其他不同的含义。
在道教,道士们诵经普度众鬼,期使获得三官中的地官赦罪,获得解脱。因此中元普渡着重在祭祀孤魂野鬼,加上对先辈鬼魂的崇拜,融和在一起就变成“祭鬼”。
巧合的是,中元节这一天,天地灵气在他们这些会算卦的人眼中,又是不一般的。阳气下降,Yin气上升,正午时分却是刚刚好天机最平衡的时刻,在此时推演将会事半功倍。当然,也不是年年如此,一般一甲子一次,岁月轮替,灵气循坏。
一大清早,流照君就换好了祭服,繁复沉重的祭祀礼服层层叠叠裹在身上。礼服以黑色为主调,白色广袖外袍上绣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沉稳庄严,光看着就让人心生敬畏。
这次是他主持科仪,需要主要背诵的是《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开始斋戒了,为今天的科仪做准备,科文更是背得熟的不能再熟。因为是第一次主持这般大的活动,更是小心不敢有大错。要说礼制,其实道家并不比儒家少多少,只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