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又继续说:“这样你会觉得好受一点吗?”
仿佛还很体贴。
林初时:“……”
他简直服了,这个人是故意的吗?
“谢谢,并不会。”
说完,林初时直接挂了电话。
他胸口起伏,心里是有些气愤的,为这再刻意不过的戏弄。
虽然挂了电话,但对方的声音好像还在耳边盘旋环绕,林初时躺在床上,干脆扯过另一个枕头堵住自己的耳朵。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勉强闭上眼睛,睡得也不安稳,竟梦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林初时背着画板,和朋友一起穿过教室走廊,玻璃外是一树树的香樟,中间夹了几株樱花树和白玉兰,都还不是开花的时节。
聂寒从前面的拐角走出来,迎面朝他走来。
那会儿两人应该已经不是同桌了,但林初时一看到他,就挥手和他打招呼。
但是聂寒看也没看他一眼,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
窗外的树影簌簌摇动。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听到朋友生气地说:“他老是那个样子,你干嘛还要去贴冷屁股。”
另一个朋友也不顾人还没走远,完全没有顾忌音量地,耸耸肩地说:“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子啊,自尊心很强的,就怕别人瞧不起他,你也是注意一点吧,你对人家再好,人家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林初时听了觉得不舒服,下意识想张口反驳,但大概也是少年心性,三番五次受冷遇,也觉得自尊受损,因此只闭紧嘴唇,一言不发,瞪着聂寒的背影,慢慢又消失在了对面走廊的拐角。
然后画面扭曲,如碎片散开,又变到了另一个场景。
已经是放学之后,大片大片的昏黄日光从玻璃外洒进来,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他和一个人躲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偷偷地接吻,对方是谁他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亲吻的感觉都很模糊。
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他被吓得清醒,猛地睁眼,看到不远处,聂寒手中的苕帚簸箕掉在地上,少年逆着光看向他们。
林初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到少年的声音,像是一条绷紧的弦,骤然发出令林初时觉得刺耳的声音:“你们……同性恋?”
对,林初时记起来了,当时和他接吻的,是个男孩子。对方高他一级,是看起来成熟稳重的学长。对方不动声色地靠近,有意无意地和他开些无伤大雅,却充满暧昧的玩笑。而青春期躁动,充满了探索的欲望,学长向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门缝,林初时对此感到好奇。他脾气温和,但本性并不温顺,他有种探险的本能,于是答应和学长试试。
那段恋情说来并不长久,学长举止待他温柔,同样也很直白,很快想把他往床上带。林初时正值青春,对性一字,其实也很好奇,只是心里同对方仍有距离,甚至觉得学长裸-露出来的性-器不够美观漂亮,让他看了就想皱眉头,完全产生不了兴趣。几次下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人惨淡分手。
分手的时候,学长甚至觉得自己受了骗,说他根本不弯,是在玩自己。
高大威猛的学长哭起来却是梨花带雨,林初时无言以对的同时,也对对方产生了一种类似愧疚的情绪,觉得自己没有成功弯掉,是辜负了对方。
但出现在他梦里的,却并不是学长,反而是那个露出震惊和厌恶神色的同班少年,常常突兀地显示着存在感。
自从撞破他和男生接吻之后,聂寒对他就更加冷淡了,甚至到了看见他就沉下脸,掉头就走的地步。尤其过分的是,在一次生物课上,需要分组做实验,他们俩被分到一组,于是两人被迫待在了一起,结果取仪器的时候,林初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指,聂寒就跟被病毒传染了似的,迅速缩回手,还夸张地往后退了半步,眉毛皱得死紧,仿佛是很反感他的靠近。
林初时实在忍不住了,任是个泥人也要被对方这种态度搓出了火气,何况他又不是没脾气。
他对聂寒说:“你放心。我就算是同性恋,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你不用跟防贼似的防着我。”
怕聂寒不信,说完他直接举手,申请换组。
那次他是真的生了气,甚至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和失望——他本来是很认真想要和对方交朋友的。
他和聂寒关系明显变得恶劣起来,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林初时从梦里醒过来,还是有些没回过神,他喘了几口气,下床倒水喝。
少年时代的记忆已经远去,却在梦里梦到,让人觉得好像是看了一部发旧的老电影。
他回想起记忆里那个冷漠,高傲,对他避之不及的少年。
那句“我喜欢你”,像是刚刚那杯灌下肚的冰水,并不解渴,也不熨贴,反而让他觉得有种冰冷的沉坠感。
他当然没有把聂寒的话当真,他还不至于那么自作多情。
这么多年过去,连当年那个不屑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