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ra说错了，很快大街小巷（至少是他们路过的每间nai茶店）开始响起另一首歌。是《华灯初上》的主题曲《冷情诀》，方檀写给叶瑾那首，宫斗背景，格外凄婉。韩复想起之前他关于“固宠”的话，嘴角一抽，像是哂笑。宣传任务基本告一段落，销售成绩在初期的爆发后涨幅回落，渐渐胶着。还有一周不到就要回去，他待在保姆车里，暗忖：是不是该提前跟方檀说些什么？
他其实拿捏不准。他们甚至没有合同，没人能说清方檀会“捧”他到哪一步，韩复也并不自认是一个可以高高捧起的奖杯。韩复想起家里的那只猫，他不喜欢小动物，人人都说暹罗比狗还亲人，他依旧觉得康定斯基鬼气森森——泰半原因或许是他知道那是“别人的”猫。即使如此，康定斯基几次绕着方檀打转时，他都在方檀身边。方檀不说他们会断，这判断正如他们不会长久下去的判断一样斩钉截铁。
方檀需要这样一个人，韩复确信。
Nora盯着他，韩复突然回过神。
“你哼歌也哼得太大声了，”Nora说，“会吵到别人。”
这大概是少有的不会因他唱歌而动一下容的人，韩复不无自负地想。但Nora的话当然让他产生一丝尴尬。“抱歉。”他说。Nora这时候反而像会意，适当地提醒他真正的尴尬之处：“你唱得很好，够好了，可是为什么要哼那个什么咱国有古风的主题曲？”
“……这节目还挺有意思的。”
“你别告诉我你还想去踢个馆——话说这节目有这个赛制吗？”
Nora似乎开始一本正经地思考计划。韩复只得说：“不，不，没有，是胡——胡盈老师，我从小就听她的歌，她唱得好，我喜欢她，我学一学。”
Nora当然不信这一套，但对他的心路历程其实兴味索然，嗯了一声就转头看风景。韩复彻底退出播放界面，摇下车窗，风有点大，他于是又被自己助理白了一眼，好在很快就堵在路口，低回与凛冽顿时变得黏稠。韩复罔顾可能被听到的危险，仍然重重叹了口气。他一直在追《天韵风华》，对着Nora他能骗她说是为了胡盈，对着别人他也可以说是为了阿塔、安辰或者别的什么“同行”。复出歌手对此前的旧成绩耿耿于怀是不太好看，但总不会又横生枝蔓，毕竟矛头还未指向前队友，事业心作祟反而是好人设。
但他当然是为了看祝启蓝。
他对回避祝启蓝没有任何兴趣，韩复的复出当然包含要同祝启蓝一较高下的野心，既然日后难免被同时提起，以这种方式杀向前队友也算天经地义。只是没想到那关键一仗，祝启蓝竟然来帮他。那首歌叫《重要灵感》，又是一首不太被看重的旧歌，谁也没想到它会以这种方式翻红。韩复当时有意不记得祝启蓝在舞台上的样子，现在看多了综艺节目，他不得不重新拼凑起部分有关那一眼的印象：十年不改的通透又有力的一把声音、自然而然搭在他肩头的手指、透过发帘而来的沉沉眼神……
其实在什么综艺节目上都差不多，否则韩复没可能那么快想起来，他明明有心忘记，反正他现在宁可相信方檀才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那次过于成功的帮帮唱，韩复也许就不会那么在意。
《天韵风华》进入决赛阶段，走到最后的选手们个个神经绷紧，胡盈骂哭了一个一直找不准节拍的男生，晚间安辰同祝启蓝聊起这幕，禁不住语带啧啧。
“我一个直男都看不下去……”他表情夸张，“前辈就是前辈，也太严格了。”
他是边走近桂树下的祝启蓝边说这话。脚步一停，祝启蓝立马揿灭手机屏幕。安辰笑了：“和聊天呢？”
“跟朋友。”
“没事儿没事儿，”安辰举起双手，“我没那么八卦。”
祝启蓝只能客气地笑笑，请他抽烟，这回总不能不接。安辰点上了，祝启蓝自己反而觉得呛，朝旁边挪两步。他犹豫一下，干脆继续跟“朋友”发消息聊天，别的乐器他不会，某些事情上他倒能运指如飞：
“我有个学员，姓万俟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本名。”
“？”
“能力很不错，审美眼光有点逊色。”
“素人？”
“现在在一个男团里，他说以前没有尝试过这种风格，我估计是他想尝试，但团内环境不合适。大概想退团单飞。可能因为这个原因，锦娱不会签他……我觉得有点可惜。”
他们是在闲聊。但祝启蓝打完字按下发送键前迟疑良久；同样，他等了很久。方檀的消息发过来时，安辰已经弃掉烟头先行离去。
“我知道了，但是不用，谢谢。现在很好，他会有很好的前途的。”
对话差不多到此为止。祝启蓝关掉屏幕，手机捺在胸口。他闭上眼叹了口气。一定是后台程序开得太多，否则无法解释按在他胸口的东西怎么开始发烫。过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并不正常，于是抬眼往小楼之上看了看，还好没有人下来。其实在这之前，他们真的只是在闲聊：非常寡淡无味，似乎只能持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