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退烧了,身体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如果明天晚上还不醒,我们再进行深入的检查。”
荆筠穿着西装站在病房门口,虽然头发盘得很漂亮,妆容也Jing致,但看得出面容憔悴。
“麻烦您了。”荆筠看着医生走了,自己走进病房,轻轻地坐在荆渭的床边。
荆渭已经昏迷了三天,每天都会在某个时间段呓语,皱着眉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看了都会不忍,问他,怎么了?谁走了?他就闭上了嘴,但是荆筠看出来他很难过,好像在做什么噩梦。
小时候荆渭梦见自己养的猫死了,就露出这种表情,后来那只猫真的死了,他也没有表达过那种强烈的情绪。那种痛到心里的感受似乎只有在梦里才能肆无忌惮地表达。
“你是梦见什么了呢?我们都好好的啊,你在害怕什么?”荆筠轻声问道。荆渭呼吸平稳,没有一点儿回应。她叹了口气,手机又震动起来,是秘书来了电话。她走出病房,接通电话后就往电梯方向走,工作还是要接着做的。
“不用了,你开车过来,带上我的文件到楼下来接我……对,都带上。”
电梯从一楼上来,数字跳到五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荆筠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走出来,似乎腿脚不太方便,走得很慢,却目不斜视地往病房的方向走。
“先生,走错了吧?”荆筠出声提醒。这层只有荆渭一个人,这人恐怕来错了地方。
男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荆筠。这时候荆筠才得以看清他,她觉得这人不该用清秀形容,如果是个女人,那得算得上美人了,他眼角微微上挑,有一点凌厉的意味,但是身上又有一种“武斗派”才有的气势,荆筠觉得他和自己接触的很多足球运动员很像,但是秩序感比野性感要强烈一些。总之,是个矛盾的个体。
男人笑了一下,很有礼貌地问道:“荆渭是在这一层吧。”
“你是荆渭的朋友?”荆筠问道,她还不知道荆渭有这么一个说话斯文的朋友,看气质都很显然跟荆渭不是一挂的。
“是的,您应该就是荆渭的姐姐吧?我叫何泽。”
听见名字的瞬间,荆筠马上对这个人有了具体的印象。宏州卓越,难怪荆渭要去宏州,原来是认识了何泽。
可是何泽不是出车祸昏迷着吗?荆筠压下心底的疑问,露出得体的笑容说道:“我是荆筠,荆渭还没醒,我也有点事情要忙,不然你等他醒了再来看他吧?”
何泽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他还没醒?”
荆筠看他神色,真担心假担心一目了然。“你要是担心的话,就去看看他吧,没醒,但是没什么大事。”荆筠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就先走了。”反正医生就在隔壁,不怕出什么情况。
得到了荆筠的许可,何泽走进了荆渭的病房。他站在床边,看着这张多天以来以第一视角观察的脸,不由得眉心拧成一团。
如果没什么大事儿,那他现在的情况和自己当时的情况很像。他该不会也灵魂出窍了吧?何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然后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那天追尾的时候,他眼前突然闪现一片白光,然后他眨了眨眼睛,看清了疗养中心的天花板,那片刺眼的白光是从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他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之后的两天他尝试着下地走路,并且恢复得还不错,只是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大步流星,所以来看荆渭还是让李瑜开的车送他过来的。
“你……”荆渭忽然开口,模模糊糊地吐出一个字,何泽回过神来,把耳朵凑过去,轻轻问道:“怎么了?荆渭?”
荆渭眉头紧皱着,断断续续地说道:“还……在吗?”
何泽放在床沿的手一紧,轻声回答:“我还在。”
紧接着,荆渭竟然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他太熟悉何泽的声音了,但是他不知道那声音从哪来,也许是脑海里?何泽还在吗?
他在黑暗里飘浮了很久,看见手里捏着的一团模糊的光点熄灭了,再怎么找也找不到,然后就被令人窒息的漆黑淹没了。
黑暗里他在想,何泽死了吗?
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了一下,痛到难以呼吸。
不知不觉之间,那个凭空出现的灵魂竟然支配了他的身体、他的情感,失去的时候,像从他自己的灵魂里撕裂、剥离,然后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洞,显示曾有人来过。
也许何泽担忧得没错,他们的灵魂确实曾经交融,一场追尾事故,帮助他们及时止损。所以离开的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而留下的还深陷在撕裂的痛苦里。
何泽惊讶地看着荆渭半睁的眼睛,刚要起身去叫医生,手腕就被拉住了。何泽没有挣开他,面对这个虚弱的病患,他实在不忍心再做什么拒绝的动作。
“你清醒了吗?”何泽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荆渭迷茫了许久,但紧盯着何泽的脸,过了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何泽。”
何泽欣慰地笑了,看来人没傻。但他没欣慰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