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
皇上西巡,走到了国境线上的密林中。再往外走,就是无人到过的不毛之地,各种暴虐的邪祟藏匿其中。
他去年才经历了丧子之痛,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醉心社稷的热情。他总是凭着过人的Jing力和体力,经年不休,将四境收拾得服服帖帖。
夜里,一个青衣飘飘的年轻男子突然出现在皇上帐中。
皇上在睡梦中被寒意惊醒,下意识用灵力幻化出龙渊剑,朝那人劈去。不想那剑还未挥出,竟在他手中又归于青烟。
他在来者面前,就如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婴儿。
“我不杀你。”来人面向皇上道。他长得俊雅不凡,强大的灵力在他身边汇聚成荧光,竟分不清是实实在在的rou身还是灵力幻化的虚影。又道:“虽然我也想。”
“那阁下所为何事?”皇上客气的发问,心思仍在飞快转圜着如何才能扭转劣势。
“我带个人过来给你,”来者道:“他娘亲从来不希望他跟着我住在山里。”
“是谁?”皇上警惕的问。
“你见了自会知道。”来者笑了,似轻蔑又似讽刺,“他原来的名字已不能用,你可以给他起个新的。”
“朕为何要给他起名字?”皇上已经被他的装神弄鬼激怒,语气不善。
“你先莫生气,一会谢我还来不及。”来者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就凭你欠蓝觅踪的,也欠司辰的,就该好好对他。”
同时听到蓝觅踪和司辰的名字,皇上大惊。
他以为,他做事极其巧妙,这两桩事都被深埋在暗处,天下又怎会有人能同时知道他与这两人的瓜葛。
来者笑得更得意了,似故意要让他痛苦般,咬牙切齿道:“他们两人,是母子。”
皇上心中巨震,几乎站不住。难道他亲手害死了与觅踪的孩子?无怪乎这三十年怎么寻也寻不到。
“放心,他的rou身是我花十年新做的,不该有的记忆我也拿走了。”来者对他脸上的痛苦很满意,“他今后不再是司辰。”
“司辰没死?”皇上脱口而出,他记得司辰当年跳下了炼魔谷。虞无忧正是继承了他的灵核,才会有这三年的磕绊,否则,他又怎会是皇上的对手。
不然区区一个虞无忧,又哪能掀起风浪。
“死了!”来者喝道,“我拿半条命换回来的!”
他敛起戾气,转向门口,换了副面孔,轻柔的唤道:“徒儿,进来吧。”
一个年轻人掀开帘子走进来,表情似刚睡醒。那张神似自己与蓝觅踪的脸瞬间击溃了皇上的钢铁意志。
与此同时,来者在弹指间消失,似乎从未出现过。
这便是皇上与李焰的初见,比预期的整整晚了三十年。
皇子坐在御床的边上,服侍皇上服药。
他将最后一勺汤药喂进皇上嘴里,轻轻放下空碗,又拿起温热的帕子细心的帮他擦拭嘴角。
他本就有照顾人的天分,做这些事情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更何况皇上是因他受伤,他心存愧疚,于是更仔细了些。
皇上出神的看着他。他照顾人的模样,和他的娘亲一模一样。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不消人解释,也不用医修验身,他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
三十年前,蓝觅踪恨然离开他后,所诞下的孩子。
身边的人都说寻回来的皇子长得像极了皇上。可只有皇上知道,他另一半长得像极了他的娘亲。
名动京城,艳绝天下的舞姬,蓝觅踪。
他永远忘不掉她哭喊着质问“二郎,皇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的凄惨模样。
她的心思总是澄明的,眼神总是坚定的,表情总是巧笑嫣然的。那是她唯一一次失态。
他本以为,只要派重兵看守,她一介女流,又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任她再有本事,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等他娶了王家小姐,等他登基,等他坐稳了,自会亲手将蓝觅踪捧上皇后的位置。如何做一对神仙眷侣,白头偕老,海枯石烂。
可是,她在二王爷与王氏嫡长女的新婚之夜消失了。
两千修士,竟看不住一个凡人女子。
那声质问,竟是诀别。
皇上心口发疼,不知是被淤血噎的,还是被往事硌的。
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轻轻叫他的名字:“焰儿。”
那是他看着蓝觅踪的孕肚一天比一天鼓起,早就想好的名字——李焰。正好与自己的名字李焱谐音,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能用这个名字。足以见得他对两人的孩子爱得多么深沉。
可惜这个名字如今才派上用场。
“嗯?”李焰抬眼,安静的等父皇说话。
“你昨日为何要护着虞无忧?”
送他来的人,明明说过已经拿走了他作为司辰的记忆,并且花了十年给他炼制rou身,他应该对这十年时光发生的所有事情毫无概念,只是这些天从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