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江澄腿长脚程快，我跟着他有时候还得小跑几步，没多久到了一间屋前，看样子应该是江澄在金鳞台临时的住所。他快步进门，嘭的关上。我还没来得及跟上，就吃了一记明明白白的闭门羹。我正想着该等他稍微消消气把我放进去继续谈话呢还是我自己去找点事情做。
直觉告诉我江澄肯定有一堆问题，于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在门口呆着，我无聊的靠在柱上盯着自己的脚看，余光看到远处慢慢挪来一个黄亮亮的身影。
”金凌？“
金凌原本低着头在走进来，不知道在想什么，活脱一个个失意少年，一抬头看到我站在江澄房门口，诧异道：”你是谁？“
金凌嗓子还是有点点哑，但是依然能听出来他的声音恣意灵气，只是现在这活力，略微有些漏气了。
我摆正了姿态，走到金凌面前，“我是你舅舅的朋友呀，这么晚了你来找你舅舅？”
“朋友？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小孩子还是有些些防备。
“以前没见过没关系，以后就会经常见到啦。”
“阿凌，进来。”江澄突然把门打开，像是怕我和金凌乱说什么话似的，他还瞪了我一眼。我假装没看到，厚着脸皮也跟着溜进江澄房里。
房里烛火还算亮，借着光能看到金凌有些红肿的眼睛。江澄把桌上已经收拾干净的剑还给金凌，一言不发。金凌接过剑，也不把他放回剑鞘，就这么双手托着剑身，直愣愣的低着头傻站着。
好嘛，干嘛？演哑剧了？
羡羡真没说错，江澄确实不会教孩子。
我柔声打破气氛：“金凌，把剑收回去吧。”
这孩子，父母早亡，仇都放在夷陵老祖身上，可是一大圈事情绕下来，羡羡重生后做的事情他想必也看在眼里，他怕是心里头也是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把。
有时候过不去的那道坎，往往是真相推翻了心中一直所坚持的东西。
金凌现在大概是最迷茫的时候，他不知道刺出的那一剑，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看他哭过的红眼，大约也是激愤后绷不住对爹娘的想念。
金凌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剑收回剑鞘了。
“舅舅，我先回去了。”
“……”
江澄侧身往椅上一坐，不再看他。
待金凌走后，我走到江澄身边，认真道：“口子已经开了，日后只会愈演愈烈。我知道你有一些问题，却因为还戒备我不好直接出口。不过没关系，我相信你，相信金凌，相信羡羡，相信含光君，我算过卦，未来会越来越好的，事情会尘埃落定，真相会大白。我等着你，等着你来问我，江澄。”
不知道我这番话，江澄听完是什么感受，他看我的眼神似有一丝触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这个闷货还是没出口。
我颇为乖巧的退出房门，留江澄在房中一个人静静。
金凌不知道去哪儿了，过几日就该是第二次围剿乱葬岗了，各家小朋友们还会被提前抓到山上去。我暗下决定跟着金凌，上山去看看状况。
大约是我运气好，廊下园中绕来绕去，总算是看到金凌小朋友挪着沉重脚步往前走着。
看把孩子憋的，心里头肯定沉闷得很。
“金凌。”我亲切的叫唤了一声。
“是你？”金凌转过头来。他本来就长得很好看，月色和斑驳灯影下显得更是灵气。
我与他并排走着，金凌不知道我的仙门中的身份，也不敢对我太冒失，有些礼貌的和我保持一定距离。
“魏无羡不是说过吗，让你多听舅舅的话。”他没料到我张口就提夷陵老祖，顿住不肯走了，又想到了什么，盯着我说：“你怎么知道？”
我轻轻拉了他一把，让他继续走。
“其实那天从义城出来在客栈那晚，你在饭桌上和思追争吵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我忍不住和他坦露。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完全不干预，只是看着事态的发展，现在想想我真是天真，既然已经是局中人了，又怎么可能完全是个过客。
我只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就像曾经的云梦双杰一样，尽我所能，还原那个记忆中的莲花坞。
“那他还……不是，你跟踪我们？”
“跟踪？在夷陵老祖和含光君眼皮子底下跟踪？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那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我呀，是个算卦的能手，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厉害吧？”看金凌可爱，总是忍不住要逗他。
金凌一脸你哄小孩呢。
“其实你舅舅早在清河就认出他啦，你知道他怎么认出的吗？”
金凌思忖了一会，“莫非是因为魏婴怕狗？”
“是呀，你知道吗，你舅舅小时候也养过几条小狗，后来因为羡羡住进莲花坞，怕那几条小狗怕得不行，后来你舅舅的小狗就都送人了。”
“这你都知道？”金凌有些惊讶。“你……你还叫他羡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