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阳倏然站起身:“三五年?”
温初月虽然体质弱了点,看着瘦了点,却也能吃能睡,能笑能闹,即便在暖房里病怏怏地闷了一整个冬天,双眼依旧雪亮,直直逼视过来时,总能叫阮慕阳心头一颤。
阮慕阳总在担心自己会被抛弃,却从未设想过温初月的死亡。
毕竟温初月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美好,而三五年太短,还不够他变强大。
口无遮拦的黄韫看到阮慕阳明显凝重的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丝愧疚这才后知后觉地浮上来,忙起身按住阮慕阳的肩膀,道:“慕阳小兄弟,莫要激动,三五年是最坏的情况下,他要是乖乖听话,好生养着,再活个三五十年也不成问题。初月他福大命大,濒死这么多回都没死成,千年王八万年鳖也不是没可能。”
阮慕阳掀起眼皮直视着他:“濒死这么多回?”
“哎哟,今天怎么老说错话!”黄韫往自己那张老脸上扇了一巴掌,他一个坑填平了,却不小心挖了一个更大的坑。看阮慕阳的态度,大有不解释清楚不准走的意思,黄韫连叹三口气,在背着手臂在屋中来回踱起步来,阮慕阳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他,也不嫌眼晕。
黄韫来回转了几圈之后反应过来了——这里是他家,什么不解释清楚不准走,他干嘛要走?
于是抚了抚唇上两撇小胡子,一本正经道:“慕阳小兄弟,即便你是初月身边最亲近的人,他没告诉你的事,我也不方便细说。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一点,初月他小时候受过很多苦,有好几次都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再去追寻只会徒增烦恼,至少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你就莫要拿那些陈年旧事让自己忧心了,不如全心全意照顾好现在的他,你说是不是?”
黄韫一年上头也难得说上几回人话,候在门外的蓉蓉捂唇低声笑了起来。
黄韫的形象在阮慕阳心中几经起落,经过这么一番话,才逐渐上升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阮慕阳郑重地点了点头,问道:“您说‘好生养着’,可有什么具体措施?”
黄韫大手一挥:“嗨,这个简单,不受寒不受冻,少吹冷风,你就当他是朵娇花伺候着就行了。”
躺在藤椅上发呆的温初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吸了吸鼻子,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像是有人在背后说他的不是。
阮慕阳选择性忽略了“娇花”这个听起来不合适、细究起来却又没什么毛病的比喻,追问道:“入夏之后,主人常在雷雨夜里心神不宁,浑身尤为冰冷,需要辅以安神汤才能入眠,可有办法根治?”
黄韫一句“他这纯属是心理Yin影”好险就要脱口而出,临到嘴边赶紧变了调:“他……他也曾问过,这毛病药石之道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按照不同的情况,各人有各人的对策,他的话很简单,只要贴身放个热源就行。”
阮慕阳若有所思道:“难怪主人会在那时候抱着桃子……”
“是啊,但那猫胖是胖了些,到底不过是只猫,再胖也就那么一丁点儿,抱着它还胳膊酸,若是换成个大活人,我保证比什么安神汤都管用。”黄韫招呼也不打一声,突然捞起阮慕阳的胳膊,将他手腕往上一翻,伸手按住他腕上的脉门,没多久就得出结论:“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我看你就挺好。”
阮慕阳淡然道:“但我想主人该是不愿意的。”
温初月那时候本能地想赶他走,似乎对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抗拒,还是阮慕阳使了点小心机才勉强让他留下来的,被人拽着手腕他都会皱眉,又怎么会愿意抱着别人入睡呢?
“也对,这法子我早跟他提过,他要是不乐意就继续抱着那胖猫吧,反正捱上几回也死不了,”黄韫顿了顿,一脸痛惋地看着阮慕阳,接着道,“慕阳小兄弟,初月他幼年的经历导致他现在性格有点扭曲,你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吧,要是实在受不了他了,可以随时到我这儿来,我给你开三倍月钱。”
好好说着话呢,黄大神医毫无征兆地就开始挖墙脚,门外的蓉蓉和厅中的阮慕**是吃了一惊,阮慕阳愣了一下,道:“多谢抬爱,慕阳倒觉得我家主人什么都好,愿意伺候他一辈子。”
黄韫扼腕长叹一声:“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呢?”
阮慕阳:“……”
这时,不远处响起了铜缶的厚重声响,蓉蓉探身进来,道:“老爷,北院在唤您呢。”
“行,我马上过去。”黄韫随口应了一句,忙至桌案前坐下,抓起笔飞快地写了个方子,又匆匆从内堂翻出一个不知道包了什么东西的纸袋,一并递给阮慕阳,道:“慕阳小兄弟,你拿这方子去前面街上的药铺抓药,从明天开始每日一副,睡前喝效果最好。今天找你过来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我就是好奇能受得了初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日一见,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这下我也就安心了。”
阮慕阳接过纸袋时留意到纸袋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是温初月常饮的那种苦茶的味道。
黄韫与阮慕阳道完别之后,便被等不及的蓉蓉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