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咽其实并不怎么想睡在炕上。
他不习惯平躺着睡觉,但是变成人后,他受伤的手局限了他的睡姿。
他躺在炕上盯着天花板的老旧电风扇发呆。
唐乏初今天不知怎么,一直不睡,刚刚去门口把门锁上了,回来之后就一直皱着眉头。
其实在农村,大多人基本上不怎么锁门,不论白天还是夜晚,他们都对街坊邻里有着充分的信任,并且对唐家寨的安全也有着足够的信心。今夜家家户户皆是如此,除了唐乏初。
从这点上来看,唐乏初似乎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莫咽看见唐乏初走进来,这边走走,那边晃晃,挑了个又长又粗的墩布在手里来回摆弄着,莫咽坐起来,眼神有些锐利。
唐乏初把墩布取下来,就拿着个棍子,过程中瞥了眼莫咽,平淡道:“睡你的。”
莫咽用那沙哑的声音问他:“你要干什么?”
他嗅得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来,类似于他之前蹲在草丛里等待野兔出洞的感觉。他本能的察觉到唐乏初要做出些大事来,这种大事意味着血、猎物、和生存。
唐乏初觉得他这种用力挤着鼻子,还有些炸毛的样子很搞笑。他哼笑了声,抓了把瓜子坐在桌子上盘着腿,吊儿郎当道:“怎么着,你还打算帮我?”
莫咽沉默了会儿,挑出了个词儿:“你要‘干架’?”
唐乏初嗑着瓜子,边“呸”出瓜子皮儿边说:“干什么架,打什么人,大晚上的。”
莫咽此时却表现得有些冷漠,他轻轻摇了摇头,弯下腰把鞋子穿上了。
不穿鞋子走在地上居然是会疼的,他穿着这双破旧的布鞋,脑回路还有些绕不过来。
穿好鞋后,莫咽在屋子里踱步。
唐乏初慵懒地靠在墙上,边嗑着瓜子边呸呸呸,边呸呸呸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莫咽东逛逛西走走,时不时发出两声类似狼的嚎叫。
莫咽的手和脚共同比划着,做出攻击的姿势。
他在熟悉人类的身体。
感受到唐乏初的视线,莫咽依然没有停下动作。过了会儿,他去拿那根木棍,有些沉,他居然拎不起来,笨拙学着唐乏初刚刚摆弄的动作,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像唐乏初那样轻松。
他很快就放弃了,如同当初试图追逐野鹿时一样,他明白自己和成年狼的差距,就如同此时迅速接受了和成年人的差距一样,认清现实永远是捕猎要迈出的第一步。
他拿起残缺的镜子上下照着自己,又看向窗户上映着的少年人轮廓。
唐乏初呸呸呸了一嘴瓜子皮,他拍拍手,指挥着莫咽:“去拿笤帚扫喽。”
莫咽一头雾水,唐乏初指着墙角的扫帚,他慢吞吞且不确定地走过去,抓着笤帚在手,一脸茫然。
唐乏初颠着腿,吊着眼睛看他:“扫,会不会?”
见莫咽茫然,唐乏初跳下桌夺过扫帚自己吭哧吭哧扫完了,他郁闷得很,看见莫咽就觉得碍眼,干脆说道:“滚滚滚,地都不会扫还想帮我抓贼。”
“贼?”莫咽蹲下来,微微皱着眉,“你要抓贼?”
唐乏初扯了他胳膊一下:“你蹲着干甚,又要拉屎?去茅房拉!”
莫咽甩了他一下,“我没!”
唐乏初暴躁地把扫帚扔到一边,身体后仰大张着胳膊躺在炕上,他舒服地直哼哼:“嗨呀!——前几天的小贼,来我家踩点好几次了,哼哼,以为我不知道?这种暗号都老掉牙了。”
莫咽问道:“暗号?”
唐乏初坐起来,抓着他的右手在他手心比划着:“这个,意思是家里只有一个人。”
“这个,意思是情况不明。”
“这个,是老人和女人在家的意思。”
画了四五个,唐乏初又觉得没意思,甩开莫咽的手随意道:“说了这么多反正你也记不住……”
莫咽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认真盯着他的眼睛说:“我记下了!”
然后,莫咽在他手心写,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人、情况不明。老人女人……”
诶??
唐乏初挑眉道:“小屁孩儿还挺聪明?”
狼的记忆力是很好的,唐乏初虽然起初对狼的兴致不大,但是听村里的老人提过——狼道,那是一群有经验的狼踩下的路子,在林子里顺着狼道走下去,就能走到最快捷、最安全、最省力的路。
唐乏初摸着下巴,觉得有点意思,他盯着莫咽说:“那个贼之前没发现你的存在,因为你就是个小狼崽,他们没把你放在眼里,也不知道你是个进化狼。从他们踩点的消息来看,今天晚上等我们睡下熄了灯,就要进来偷东西了。”
莫咽无言地扫了眼屋内的破破烂烂。
唐乏初冷声道:“怎么?不值当啊。告诉你,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莫咽看着他说完这句,又卖起关子来,气定神游地拿着小茶壶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喝。
莫咽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