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咽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叫莫咽。
它在五月初出生,最初的十一天都活在黑暗里——那时候它连眼睛都睁不开,每天只能摸索着去感知温暖的nai味,他的母亲是头一胎,还是只刚满两岁的小母狼。因为幼狼刚出生无法调节自身温度,所以母狼除了喝水以外基本都在洞xue内。到了第十二天,它才缓缓把眼睛睁开,作为这一窝里最强壮最健康的狼,它是头一个睁开眼睛的。说起来也奇怪,作为一只幼狼,它竟没有接触新世界的欣喜感,它表现得实在太过老道了。它那时候只对吃nai有兴趣,每天它都在幼狼里面挤来挤去,抢最大最饱满的nai去吮吸,也由此最为强健。
二十天的时候,它渐渐有了听觉。它那时就有了预感,距离可以出洞的日子不远了。第二天,它就和它的兄弟姐妹出了洞,一只蝴蝶飞来飞去,与其说是好奇,倒不如说它是本能地追着跑,在草丛灌木里晃晃悠悠地追。它那时还没有什么集体意识,也不晓得在它的母亲怀孕期间,狼群们并没有离开太远,因为狼崽子是它们共同要守护的对象。狼群里一岁多大的狼会轮流过来陪小狼崽玩,莫咽总是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缠着年长一点的狼去玩,它表现得相当独来独往。这或许是件好事,但也可以算作一件坏事。狼是集体动物,这个意识与生俱来。
那时负责陪它们玩的狼叫田园,虽然才一岁多,可是对于幼狼来说还是高大了些,它不动的时候看上去威风极了,一身棕白色的狼毛又亮又蓬,据说它是头狼的儿子。虽然它随了父亲的凶相,但和小狼们玩耍时却看上去有些滑稽,还有几分可爱,几条幼狼甚至去吸它,这让田园有些尴尬,因为它是只小公狼。于是远处的莫咽经常能看到这么一个场景:田园弓着肚子,下面是前爪离地站着去吸它的一堆小狼,田园就这样寸步难行地僵持着,它哭笑不得地喊:“你们找错娘啦!”
一群蠢货,莫咽嗤之以鼻。
“嘿。”田园伸出爪子去抓莫咽的小尾巴,“你怎么不过来一起玩儿?”
时间太久远,莫咽只记得自己当时反应很冷淡,甚至说了不客气的话。可是田园并没有生气,它招呼着那些小狼围着莫咽一起玩,看上去它很喜欢莫咽。
“你始终要加入我们的,狼都是这样。”田园当时这样说。
莫咽很傲娇地“哼”了声,算是听了进去,跑过去和它的兄弟姐妹一起咬田园的尾巴。
在小狼出生后的十一个星期内,必须掌握狼群里成年狼的气味和面貌,这样等他们三个月大后,再出现任何陌生的面孔就会引起它们的警惕。这点上莫咽做得是最好的,它虽然不乐忠于和大家一起玩耍,但每当换了只“狼保姆”,它总是头一个来闻对方的,这之后它便会甩甩尾巴走掉,其它的小狼一拥而上,缠着新的“哥哥”或者“姐姐”陪它们玩耍。
后来,小母狼回来了,它反刍出食物来给小狼,这是莫咽第一次吃rou,它一爪子踩在妹妹头上,另一只爪子死死抓着母亲的毛,扬起嘴巴哇哇吞下母狼嘴里的rou,在母亲这里,它抢到了绝大多数的食物。
它舔着毛,眯着眼睛。这个神情出现在幼狼脸上,太老练了些,田园在一旁反刍食物给其他的兄弟姐妹,此时它从小狼们中抬起头,打量着莫咽。
莫咽是了不得的,田园当时这样想。
但是当莫咽朝它走去的时候,田园避开了,它说:“你已经吃了太多了。”
莫咽的肚皮很鼓了,仿佛要贴到地面上,然而面对食物,它依然显得很不满足。它的一个小兄弟夹着尾巴躲开,有些惶恐地盯着它,即使还小,狼已经学会服从强者。
莫咽抓着地,呲牙。
田园不为所动,而莫咽知道它还打不过田园,于是它甩了甩头走掉了,去和它的一个小妹妹一起啃地上的骨头。
啃骨头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相比较妹妹的懵懂,它显得很卖力,也很凶残,即使它的牙齿还没有长好,田园喂完小狼食物,就在一旁趴着,饶有兴致地盯着莫咽看。
田园说:“我想我的父亲会对你很感兴趣。”
莫咽依然不说话,专心致志啃它的骨头。
比起它的兄弟姐妹来,莫咽也不是没有玩性的,没有狼不喜欢玩耍,只不过它更喜欢玩大的,比如在这个年纪,它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抓野兔,当它的小兄弟们还在啃树枝的时候,它已经开始刨洞找兔子了。很快,几个小狼就跟着它一起抓野兔,莫咽开始变得烦躁,它嫌它的兄弟姐妹太过于笨手笨脚,老是坏它的好事。野兔子跑得很快,而且这附近的野兔洞就那么几个,兔子也不傻,它们很快就会搬家,而母狼并不会允许小狼跑得太远,莫咽觉得这个玩头是有时限的,然而它的傻同伴们似乎不懂得这些,它们总是帮倒忙。
莫咽很有耐性——这是狼的优点,然而其它的小狼似乎并没有它耐心,在埋伏野兔的时候总会发出些动静,而不是像莫咽那样死死趴在草丛里大气不出,它们坏事的时候太多了。有次莫咽急了,直接把他的一个哥哥扑倒了,不同于小狼之间的互咬,它下嘴是真的狠,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