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陈楠试探着说:“如果车祸真的是有人蓄意而为,你会不会——”
她想问他会不会原谅林远,她也失去过亲人,太了解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看着钟恺凡和林远这样相互折磨,她还是有点不忍心。
钟恺凡就算再怎么恨,林远毕竟还活着,他还能朝林远撒气。哥哥走了,她连个无理取闹的人都没有,所有的愤怒一拳砸在棉花堆里,除去怨恨那些逃逸的贩毒分子,她经常感受到一种寂静的寒意。夜深人静时,她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抗这种情绪,久而久之就容易自暴自弃。
如果不是这次偶然抓住向晴这条线索,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你不该问这话。”也许是猜到她的意图,钟恺凡的声音带着万水千山般的疏远。
陈楠沉默了,知道自己终究是越界了,她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说:“先挂了。”
“好。”
通话结束,陈楠将手机塞回牛仔裤兜里,扫了一眼窝在沙发里的向晴,只见她脸色苍白,双手抱住膝盖,眼神里带着怯意。
向晴的嘴唇动了动:“你放心,我不会跑的,我欠下的债,我自己还。”
陈楠拉开绿皮冰箱的柜门,从里面掏出一罐啤酒,没有说话。
从最开始找到向晴时撕心裂肺的恨意、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到现在能漠然地相处,前后不过20多个小时,陈楠真的觉得时间能改变很多事,她比以前要沉稳多了。
她们现在待的这个地方,是知春路的一个地下室。向晴没戏拍的时候,会在这里等漏鱼漏虾。如果不是饶瞬宇费尽心思地找到她,恐怕向晴这辈子也不愿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藏躲多年,除去能接点影视方面的杂活儿,她实在是别无他长。KTV里的啤酒妹都时常被人揩油,她更怕一跳舞就暴露身份,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待在剧组混饭吃。
“饶瞬宇知道你住这里?”陈楠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的啤酒已经喝了大半。
向晴摇了摇头,轻声说:“他不知道。”
陈楠的鼻息处发出轻微的笑声:“你明知道他那天是帮你介绍资源的,你还去?”
就算陈楠对影视圈了解甚微,她也知道艺人一旦沾染到毒品,基本上就是自寻死路。
向晴没有回避陈楠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打算听他的话。”
陈楠大概懂了一点,饶瞬宇估计缠得紧,向晴答应下来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她还是会想尽办法推脱,只是不巧撞上了自己。
“我会尽力把那些人引出来。”向晴小心翼翼地保证道。
陈楠无声地笑了笑,仿佛并无太多的信心,向晴好几年没碰那东西了,现在想找回原来的线索,相当于是大海捞针。但总比之前一无所知要好。
由于出发时间延后,林远一行人下午三点多才到达贵州龙洞堡机场。与北京凛冽的气候不同,一出机场大厅便见明朗蔚蓝的天空,空气里虽然也透着寒意,但还是能够忍受。这次进组,安然再三强调要低调,新锐连官方行程通知都没出。微博上轮番转发的,还是林远之前封面拍摄花絮。在作品没出来之前,能多踏实就多踏实。因此这次没多少粉丝接机。
大巴载着他们往镇远古城赶,如果路上不结冰,三个多小时后就能跟剧组的工作人员碰面。
一路上林远都在看剧本,偶尔会做笔记。林远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的表演系,但相比起同届的其他同学,诸如现在早已跻身于一线青年演员的杨砚,安然始终认为林远在舞蹈上的天赋远多过表演。别人演技炸裂的瞬间,可能稍加引导就能呈现出来,但是林远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的机会,《刺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太多导演一看林远那张脸就直摆手,“我们不需要脸胜过角色本身的演员。”
如果不是《刺客》的造型师掩盖了他相貌上的光彩,观众首先就被他那张脸给吸引走了,故事本身反而衬得单薄。太好看的脸不行,不好看的脸也不行。
做艺人可真难。
不过好在他肯努力,能花时间和Jing力去消化剧本。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都没辜负《刺客》的角色,科班交给他的东西,他一项都没落下,只是欠缺一点类似于舞蹈上的灵性。
市场上从来不缺好看的脸,考虑到林远已经过了刚入行的红利期,安然需要确保作品质量上乘,让他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顺利完成转型。
到达民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脚下的碎冰渣嘎吱直响,空气里透着刺骨的凉意。放眼望去,一排排民宿灯火通明,门陈旧的招牌灯布泛黄,印着朱红色的‘客房’二字,隐约听得见狗吠声。
李萌在后面整理行李,一下车便跃跃欲试:“这地方好静谧啊。”
安然跟司机结完账,呵气取暖,“等你待腻了就不觉得新鲜了。”
李萌不满地努努嘴:“我才不会那么喜新厌旧。”
后备箱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程玮取出行李箱连忙跟上了林远的脚步。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