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辨方向。
“段琴!我再说一遍!不得伤她!”首领道。
段琴却像是充耳不闻,步步向貂锦进逼。动作之快,闵霜衣在一旁丝毫插不上手,且怕误伤貂锦,心急如焚。
正在情急之时,忽然听段琴一声痛叫,扑地望前便倒。闵霜衣与貂锦都微微一愣,再看时,一枚小石子正在地下骨碌碌滚动,而段琴已痛得满头是汗,面孔扭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说了,要你不动。”首领慢慢起身,向貂锦走来。
“一枚鹌鹑蛋大小的石子,纵是击中要害,怎会有这般效果……?”闵霜衣惊诧莫名,再者,这石子是自首领手中发出,他的根骨,Jing气,步态,一望而知武功是远不及段琴的,怎能仅以一枚石子制住她的行动?
“你这……”段琴似是被抽走了骨节,割走了肌rou,躺在地下痛得头亦不能抬。
闵霜衣不知为何,心中一紧,喝道:“腌臜老头,你做了什么?!”
首领道:“只是要她别动。”
貂锦看准了这个时机,低低对闵霜衣道:“快走!”
闵霜衣点一点头,跟着貂锦飞速向人群外奔走。首领摇摇晃晃,痛苦也似扶着胸口,一手向貂锦伸来,道:“阿葵,你真个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
貂锦瞪圆凤眼,啐道:“回你姥姥!”
闵霜衣也来不及多说些,只是跟着貂锦一路飞奔,直冲那人群缺口处去。由于老者还沉浸在哀恸中犹疑不决,她二人并未受太多阻拦,势如破竹,无人敢挡。
她在离去的前一刻,回头望了望倒在地下的段琴。只在这时候,她才看见段琴也望着她,虽是起身不能,却目光如炬,让她读不懂她心中所想。
她犹豫了一下,仍然扭过脸去,与貂锦一同杀过重围,逃出生天。
“妖物逃跑了……逃跑了!”百姓惶然呼喊,两人置若罔闻。
惊慌的人群和腾着浓烟的高台渐渐远了,不见了,闵霜衣依旧跟着貂锦飞快地奔走。她的心跳得极厉害,留在“反鬼皆杀”的这段日子里,她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朝一日能完好无损地出去。
直到了一处荒凉的河滩,确信无人追来了,貂锦方停下脚步,将利剑哐啷地掷在地下。
闵霜衣看她脸色铁青,知道是因为方才那事而忿怒。平时都是她讽刺揶揄自己,此刻若是自己有心,便是报复的好机会了。
然踟蹰了片刻,说出的话却是:“二姐姐,你累了?”
貂锦立刻打断她的话:“不累。”
闵霜衣道:“前世的事便都过去了,你不必太放在心上。我们是死过一回的人,前世这些关系纷扰到底怎样,毕竟都结束,也不必太追究。”
貂锦仍喃喃道:“天杀的老厌物,我一定要亲手剮了他。”
闵霜衣道:“不过我们之前到底是怎样死的,我倒是有几分兴趣。”
貂锦道:“怎样死?无非是两眼一闭,两腿一伸,呜呼哀哉罢了!我没心思知道杀我者谁,只知道活我者夫人,你有这闲心去追究自己怎样死,不如趁还有一口气,活好当下是真。”
闵霜衣笑一笑,不说话了。只是方才首领说的一句话,仍在她心头萦绕。
“……你逃家的那夜,我听家里人讲,你跟着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女子出了城门,从此再无踪迹……”
即是说,在貂锦离家的时候,她还活着,被血夫人带出门以后死去?抑或是原本在家的时候,她便已经死了,为血夫人救活之后,才带出家门?
都是谜。
她们这些鬼娘,究竟是缘何在年纪轻轻时便死去,成为骗血的妖物?
大约只有夫人一人知道原委,但无人敢去问她。
闵霜衣心中已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想,却不敢证实,只因这假设太过大胆,令她自己也有些无法接受。
不过,事已至此,再怎样空想也不会有结论。闵霜衣于是暂且止住疑惑,默默自河岸边采了大叶,捧来些清水送到貂锦面前:“二姐姐,喝水。”
貂锦蔑了她一眼,扭头不要。闵霜衣自她向自己的这一瞥里读出些恨意,知道她是还在恼自己不听告诫,无端落入段琴陷阱,使红泥居一时分崩离析。她便也不勉强,也不辩解,只静静坐在河岸看那流水湍急。
过了许久,貂锦方站起身道:“该回去了。”
闵霜衣听她如此说,便也起身四处看望。空气里有血腥气。她隐约能听见一些杨树叶子拍打的声音。
二人驾轻就熟地循着着血腥,过了这浅水河,又穿过一片矮林,霎时间两侧的树丛都为她们让出一条路来。红泥居的大门,已赫然呈现在二人眼前。
与之前相比,这红墙的大院,似乎愈发死气沉沉了起来。门口的两位鬼娘已不见,院中惟余杨柳窸窣,瓦片也零落了,是一番别样的凄凉。
在红泥居的黑匾下,貂锦站住了脚,不知为何,轻声慨叹道:“我真不知我还能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