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样便成了妖魔?”
首领许留欢,原本闭目坐在高台之上,此刻缓缓睁眼,道:“愈是妖魔,愈是有迷惑世人的表象。这妖物诱惑女子,杀人无数,以你们rou眼凡胎,又如何看得出来?”
闵霜衣懒待听他的,扭过头去,只望向离自己十分远的高台下面。
段琴手里转着那把剔骨尖刀,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木桩。她一眼也没有看闵霜衣,只是脸上凛若寒冰。不时有人跑来向她低声耳语,她也只是点头,不发一言。
看那地上日影,距午时已不远。四下里的围观百姓已将高台围住,只等段琴一声令下,便把闵霜衣架上木桩,点火焚烧。
此时段琴似乎有些烦躁,不知是否天气炎热。她终于瞥了一眼闵霜衣,向左右使了个眼色。
终究是按捺不住了——闵霜衣如此想道。段琴左右的门徒上前,将她双臂架起,推推搡搡地押上高台。
木桩上有铁条,拇指粗细。她被五花大绑,紧紧缠缚在木桩上,便就连挪动一下脚也不能够。绑她的那门徒作业完毕,又呸了一声:“妖物!你也有今日!”
闵霜衣以眼角余光上下打量他一回,不屑地嗤笑。门徒恼羞成怒,骂道:“妖妇,你笑什么?”扬手便要一耳光打下。
“午时快到了,还留在上面做甚,不下来帮忙!”
他为段琴的这一声呵斥,悻悻地住了手,狠瞟了闵霜衣一眼,不情愿地下了台子去。
闵霜衣抬眼一望,整好与段琴目光相对。段琴只冷漠地将眼移开,去指挥其他门徒忙碌准备。
“十里八乡的街坊邻居都通知到了?”她听见段琴这样问身边的兄弟。
“按段姑娘的吩咐,都通知到了。”来人回答。
“远一些的村镇,可也有告诉?”
“这……”那人楞了一下,“只是近的。”
段琴道:“马上吩咐人去把远处的百姓也叫来,告诉的人愈多愈好。”
这人领命去了。闵霜衣想要抬头看看天,却发现阳光烈得自己睁不开眼。她闭了一会眼睛,好让自己舒服一些。她并不怕死,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死对此时的她也许反倒是解脱了。
日影慢慢缩短,闵霜衣知道,午时马上来临。更远一些的百姓,也为段琴吩咐去的手下叫了过来,人群围城一圈,密密麻麻,看热闹者有之,群情激愤者有之,恨不能将鬼娘碎尸万段者有之,都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来。
忽然间,一老人分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高台之上。闵霜衣看着他,他拄着硬木拐杖,老泪纵横,抬起一只手巍巍地指向自己。
闵霜衣皱眉,却听他开口说道:“就是这样的妖物……!就是这样的妖物。我养了一十六年的女儿,原是高高兴兴准备嫁人的,谁知为她们拐了去……从此下落全无!你们还我的女儿来……”
段琴抱着臂站着,依旧面无表情。闵霜衣看着这老人,老泪顺着脸上沟壑,滑落在荒芜干旱的土地里,不由心中一动。
“姑娘啊……”老人颤颤地道,“你又是哪一家的闺女?生得这样标致,何苦要做这般遭天谴的事情,落得个烧死的下场……”
他虽是说得不明就里,闵霜衣当下却如五雷轰顶,闷闷地许久无言。
有旁人上来将老人扶下,她仍在愣怔。那厢段琴似乎毫不关心高台上发生何事,只是微微来回踱步,看着日影,更加焦躁。
我到底是谁?我何以要做这样的事情?——闵霜衣只是想道。
我过去究竟是怎样的人?我何以有那样的梦境?
红泥居里的鬼娘,又到底是谁?她们前世因何而死?血夫人是谁?她为何要将死尸救活,真个仅仅是为了让她们四处搜罗处女鲜血,为自己所用?
愈是想,她愈是觉得胸闷气短,加之日头曝晒,不由晕晕沉沉起来。
就在这时,闵霜衣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极其熟悉的味道。她浑身一惊,头脑竟清醒了五六分。
隐隐的血腥气,灌进她的肺里。
“夫人……!”她立刻抬头四下张望,可四面除了围观的人群,时刻准备点火的“反鬼皆杀”,狠毒的日头之外,甚么也没有。
“夫人……难道夫人她真的……”闵霜衣不敢证实自己的猜测,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华贵酷虐的血夫人,从不曾有过瞬间的喜怒哀乐,匡论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鬼娘,以身犯险到这种地方来。
她警惕地看着台下的门徒,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半分改变。红泥居和血夫人身上的血腥味,寻常人是闻不到的。
这便说明,此时只有闵霜衣知道,血夫人和红泥居,就在附近。
忽然间她明白了,这群人,或者说是段琴,正是要以她为饵,引出血夫人,痛下杀手。
不可能——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段琴会这样做,只是她已告诉过她,这是无用功,血夫人不会来。
她没有想到的是,血夫人竟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