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王师毅看不明白了。
“过去转转。”简单明了,却又不知所云,王师毅听乐六扔过来这四个字,恨不得绕到他面前劈头盖脸就骂他一顿,可想想又不对,乐六这人做事,总会有理由的。
只是乐六暂时不想让他知晓。
虽说驱尸乐六是在暗处行进,可自从王师毅跟着他,他倒没像他事先打过的招呼里说的,风餐露宿住在坟场,而是选择僻静处落脚,与宫寒飞袁青诀离得并不远,里里外外防备得紧,只不过,避免与人交谈罢了。
驱尸人跟死人待得久了,跟活人如何相处,真是难事儿。不说王师毅刚要与他一路时他那一脸抵触的模样,等上了路,乐六板着面孔就跟身边没有王师毅这个人一般,除非王师毅主动问他,否则他根本就是毫无动静。
王师毅看不懂,他这到底是厌恶了自己的“玩意儿”,还是满意得说不出话来了。
自雪山一别,乐六肯定有什麽地方变了,只是王师毅离得太近,说不出准确的。
其实王师毅想问,问问乐六那山洞中的事。乐六是如何脱险的?是不是受了伤?又是如何躲避朔人离开雪山回到血魔那边的?王师毅憋了半年,对乐六後来的情况一无所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乐六却不给他一探究竟的机会。
不论借助了什麽,能从那山洞中逃出来,就是乐六的本事。王师毅那时随着马菡中回来,到达京城附近才分道扬镳──那些落入地坑中的白衣人,没有一个传消息保平安,凶多吉少,看来是个个葬身雪山了;後面的事,王师毅再没有主动联系过舅舅,而对方也谨守承诺,不与河沙门扯上一点关系……
乐六定是有天大的本事,所以才能从雪山脱险,最终站在王师毅的眼前。
可是,这去安德的事……是王师毅始料未及的。
安德曾是赤目血魔的据点,由血魔手下的驱尸鬼手Cao纵,远近收来新旧尸首,造出只会在白日里繁荣的死城。後来血魔手下直捣金岭派,与正道人士大战一番折损不少,乾脆弃了安德,转移到南方,此後收敛了不少;而安德这死城,武林几家邀人出手相助,一年间,清理了过去令人恐惧的痕迹,引入附近的居民,重整城中繁荣,也渐渐有了生机。
而现在,当初死城的始作俑者要带着王师毅回去看看,真是让人难以猜出用意。
“你这是……故地重游?”王师毅走了几步,忍不住问道,话里带着点内容,出口之後,他才发现听不见善意。
只是王师毅没想到,这种略有怀疑的口气,是他自己都听不惯的。
“游?有什麽游的?”乐六自然听得懂,闷闷地应了句。
“那是去看看,安德没了你,会是什麽模样?”
像乐六这样的驱尸人,对自己Cao纵与制作出的“壮举”,总是得意的。总会想要看看,过去的那些地方,现在还有没有自己的痕迹了。
王师毅如此想着,可有些事情,只能想,不便说。过去当乐六的玩意儿,一开口就是种种仇怨,不必遮拦,如今身份似乎改了,但说起话来,还是有一说一的。
却不知道自己如此说话,有时会恰巧戳到乐六那冻结着的胸口上去。
乐六依旧闷着,闷了片刻都没有接过王师毅的无心之语。他的玩意儿到现在还是那副样子,即便是要跟着他一起走,也还是过去那般,将他当作不同道的邪魔仇人吧。
“既然都是不要的玩具,去看它干嘛?”几乎是赌气了,可惜乐六并不清楚什麽感觉叫“赌气”,“宫寒飞跟袁青诀去荡雁谷,他们有他们的事情,都是跟我无关的,我有我的事。”
乐六的事?在安德?乐六在安德,还能留下什麽?
而且,听乐六的口气……留在安德的,都是被他抛弃的玩具。
乐六说不定有了新的玩具,不知放在何处,静静地等着主人去看它们呢。
心里冷不丁冒出这句话,王师毅心口颤了颤,他那胸中装的,简直像是妒火。大概王师毅已经不是玩意儿了,说不定已经是被乐六抛下的那些东西中的一员了,如今跟着,反倒是他死皮赖脸要追在乐六後面,惹得乐六不情愿──话里说的是安德是玩具,其实是隔山打虎,直捅着王师毅这玩意儿,敲打他此番主动的不知廉耻之举吧。
王师毅的心里也冷了冷,却跟乐六冷在不同的地方。
“你能有什麽事情?”明明是只藏在心里想的,可王师毅一个不慎,就吐露了出来,直问懒於同他说话的乐六。
这下乐六觉得不对了。这语气,怎麽跟在管教他似的?
明明是他的玩意儿,别想撇乾净身份……可这玩意儿怎麽就管教起他来了?
满心不适写在脸上,乐六终於把眼神挪过来搁在王师毅身上了。
这玩意儿,还真问得理直气壮。
……都把自己当成什麽人物了?
这可好了,连乐六一时都想不明白了,他跟王师毅之间,到底是个什麽东西。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