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被北羌出兵霸占,北边从昌河谷到德良坝多年受岛国云平滋扰,周边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民不聊生……”
……当时,大荆四境皆有动荡,饿殍横尸荒野,流民蜂拥进入平原,州县治理不暇,难以镇压,而朝廷多次出兵抵御外族侵略,却收效甚微,全国上下人心惶恐,江山满目疮痍。
当年十月初七,西伐军将领孙招阵亡,一代名将,战绩赫赫,埋骨千里黄沙,无人收尸。
帝都里朝廷大骇,逼不得已,派出三位皇子远赴西境,任职主将和左右副将,暂代将领之职。
当时,最大的皇子年方十八,最小的才刚满十四。他们刚抵驻地不久,便遇北羌大军夜袭,驻地里死尸堆积,血流成河,无从下脚。
将领身亡,西伐军军心溃散,不出十日,二城失守,副将王嘲弃师北逃,三位皇子空降驻地,由于时日之短,无法掌控局面,不得不随军撤退。
就在一干率领忙于逃命奔波时,一位皇子沿路收容接纳溃败的士兵,将其组织起来,一部分掩护撤退,还有一部分负责救助路上伤残、行动不便的伤员,进行有秩序的撤退。
西伐军被迫后撤三百里,就在退至嘉南城里时,之前被收拢、重新编制的士兵已然形成一小股整齐的队伍,在那位皇子的号令下,他们手握长矛,忽然转头,背靠黄砖红瓦粘成的嘉南城墙,重新面向将他们追的鸡飞狗跳的北羌蛮人。
士兵的胸口还残留着逃跑时的仓惶和恐惧,然而当他们看见那位身着盔甲、已经冲向了敌阵前的年轻皇子时,士兵的心里燃起了曾经名将孙招带给他们的一腔热血。
年轻的皇子坐在高头大马上,举起长剑,没有高声呐喊‘跟我冲’,而是沉默着重重甩下马鞭,头也不回一路飞奔,率先斩下了敌人的头颅。
死不瞑目的脑袋滚入凌乱的滚滚狼烟里,就像一个暗号,方才还忙于奔波逃命的西伐士兵一转身,露出了久违的血性和杀意。
而组织溃军残兵反击的那位皇子便是先皇年纪最轻的第十九个儿子,宗海起——大风随海起,怒涛幻成澜。
嘉南城在殷成澜的身后关上厚重的城门,他背对着城里的将帅和百姓,带领西伐的残兵败将,在不断撤退的、战败的西伐军噩梦里守住了大荆疆土的重要军事关卡。
而从那天起,大荆的疆域再也不曾退让一分。
“怀远王骁勇善战,有胆略,善筹谋,我自年幼便有耳闻。”杜云道。
千梵点头,继续说:“我和他相识时,已是三年之后,他那时已经成为西伐军的最高统帅,带领西伐军先是将北羌赶到西槐一带,而后又收复失地大杨岭、邑泰城和南郭七县、直到来到了护河边。”
护河上游村落遭北羌屠城,浮尸成野,堆积成山,河水从无数腐尸上流过,流到下游子梁村,村里人口舌生脓流血,手脚乌青,骨瘦如柴,被断为瘟疫。
西伐军因此原因,向北移驻地二十公里,并封锁了进入子粱村的所有道路。
疫情传播的两个月后,朝廷传来消息,要求放火烧城,阻止瘟疫蔓延。
千梵便是在此时来到了子粱村。
他游历到了这里,看见断壁残垣,尸横遍野,那些人脸颊凹陷,舌头从口中垂涎,皮肤裹在骨头上,好像轻轻一碰,就能折断塌成一团乌骨。
他悲从中来,不畏瘟疫传染,在村中设立经台,为子粱村民诵轮回经、祈万世福,希望孤魂安息,这时,有一只手从经台下抓住了他的衣襟。
那是位形销骨立的老者,他跪伏在地上,青白的手指向子粱村后山的地方,保持着这个姿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千梵赶到后山,在一只山洞里看见了四十八个孩童,他们喝着山洞里渗透出来的泉水,是子粱村数百位村民最后的希望。
他们恳求千梵带走这些孩子。
然而进村入村的道路早已经封锁,封锁线外,官兵驻扎,口唇以厚布遮掩,手里握着汹汹燃烧的火焰,已经将目光对准了这座死人村。
四十八个孩子仅靠泉水过活,身体极度虚弱,千梵带不出人,只好在西伐军防火烧村的前一晚闯进了军队驻地里,见到了他们的主帅殷成澜。
杀伐果断的少年坐在案台后,目光如炬,冷冷的看着同样是少年的僧人。
千梵撩袍跪下,请他出兵带出那些孩子。
殷成澜说,你如何保证他们没有感染?我不会拿我十万大军的性命犯险。
千梵说,以我佛为约,将孩童带离大军十里之外,由我看护,只要将军施舍米粮。
帐中左右副将、校尉、谋士大惊,连说不可,还望将军三思。
殷成澜道,你不怕被他们感染?你是何人?
千梵道,不怕,他声音朗朗,回荡在营帐中,口出狂言,说道,贫僧将是大荆第一高僧。
殷成澜看着他,好像看见了自己,他忽然一笑,说,好,但我不能让我的士兵随你去,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决不能死在瘟疫中。